這些經手人,就沒有乾淨的。
否則一個交易價格有疑,就能攔截不給蓋印入檔。
九阿哥見他跑題了,重新拉回來。
“我是見這估價太低,怕收回來的銀子少,一時腦熱就入宮,不過汗阿瑪正好見官員,我等了大半個時辰,小風吹著,就曉得此事有些不謹慎,剛出了李振裕被彈劾之事,我直接說這個,像是針對他似的,就換了說辭,提及了競價,之前在內務府皇商換年票的時候,我就想起過競價……”
四阿哥仔細聽著,頗為欣慰地點點頭道“不錯,想得周全了。”
李振裕一個進士出身的漢尚書沒有什麼好忌憚的。
垂垂老矣,奔古稀的人,估計會在戶部尚書上致仕。
可是他早年跟索額圖親近,算是“太子黨”。
九阿哥要是直接對上,不管是有心還是無心,就有落井下石之嫌,太子那裡也會記上一筆。
九阿哥被誇了一句,立時得意得不行,道“四哥,四哥,這競價真是個好法子,比估價強多了,不單官賣的田產財物可以如此處理,就是三大庫定期替換出來的陳舊料子、藥材跟顏料等,也能按照這個法子處理,比直接折舊報損好!”
戶部庫房,分為三大庫。
除了銀庫之外,還有緞匹庫與顏料庫。
不過儲存的除了這幾樣,還有各種珍貴藥材跟香料、皮料等。
這些東西,有進有出,除了正常支用外,還有一部分報損清理。
四阿哥看著九阿哥道“你這是閒的,要給自己找點事兒?官賣這個改了製度,還師出有名,這庫房報損,總共才幾個銀子,摻和做什麼?”
誰不曉得那個有油水呢?
不過就算報損,那比例也非常小,這出來的銀子是衙門上下均沾,沒有必要摻和。
九阿哥立時蔫了,鼓著腮幫子,道“這不是瞧不慣麼?拿了俸銀當差,又沒讓白乾活,怎麼就想著伸手撈錢!”
四阿哥揉了揉額頭,道“這戶部之中,除了兩位尚書與四位侍郎,其他多是正五品往下,筆帖式還有正九品,幾十兩銀子的年俸,養馬都要耗去一半,剩下勉強夠養家糊口,那‘三節兩壽’的銀子哪裡來?”
京城除了一品二品大員,其他官員都騎馬,養馬是必需的。
滿官還好,多是內城有宅,家裡有產業。
到了漢官這裡,隻南城租房子,再養一匹馬,就能去了大半俸錢。
九阿哥是一家之主,也曉得京城居、大不易,聽了四阿哥這話,就沒有較勁。
他道“叫我說,還是俸銀定的太少,一品大員,也隻有二百一十五兩,不收些‘年敬’、‘鄉敬’的,壓根沒法過日子。”
瞧著九阿哥這樣子,四阿哥心裡都有些怕了。
九阿哥這太能折騰。
怪不得在內務府三年半,大半的衙門都梳理了一遍。
可能說九阿哥錯了麼?
九阿哥這全無私心,一心為公,本是當嘉獎之事。
況且九阿哥也說的明白,如此努力,也是為了次子前程。
同日出生的嫡長子與嫡次子,跟尋常的嫡長子與嫡次子還不同,確實要好好安排。
這是長大了,想得長遠,一片愛子之心。
他就沒有苛責,安撫道“慢慢來,隻將官賣這一處周全了,就是功勞。”
“嗯,嗯……”
九阿哥點頭道“心裕處罰下來,估計沒幾日名下產業跟人口就要官賣,我這幾日不做旁的,就好好琢磨這個。”
四阿哥決定,不能讓九阿哥這樣沒頭沒腦在戶部折騰,得琢磨琢磨有沒有具體的差事,給九阿哥找一件。
要不然這東一錘子、西一榔頭的,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撞鐵板上。
九阿哥還不曉得,自己摸魚的日子不久了。
等到午膳後,他坐在幾案前,卻沒有著急寫競價之事,而是想到舒舒。
回到貝勒府後,他看著舒舒,道“你曉得房田契稅三分麼?”
舒舒點頭道“當然知道了,托爺的福,大婚前添的那幾處產業,都是紅契。”
“那這稅是買家出,還是賣家出?”九阿哥道。
舒舒道“按照規矩,一家一半。”
九阿哥詫異道“那你們紅契怎麼沒往少了寫?一處產業往少了些,能省幾十兩銀子……”
舒舒搖頭道“沒有必要,這稅入了國庫,也沒有到外頭去,要是人人都想著省稅,損公肥己,那天災人禍,需要國庫出銀子的時候,就少了一分。”
所以為了讓買家答應如實課稅,她還負擔了對方的那一分半契稅。
九阿哥看著舒舒道“爺想起了,這‘匿稅’也犯律,要是揭開來,買賣雙方各笞五十下,嚴重者,還要在買家名下追繳價格五成入官。”
舒舒道“是啊,確實犯律,隻是這個民不舉、官不究,外頭就匿稅成風,不過也不能一刀切,這房田交易,對外的少,多是親族之間轉移的多,這售價也允許定的低。”
九阿哥感慨道“都是學問,要不是四哥提了一嘴,爺壓根都想不到這紅契價格這樣低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