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縣令判故殺,絞監候,到了省裡複核,因犯人年幼,給的是‘可矜’,建議改絞為流,又因有律例,‘十歲以下犯殺人罪者,應議擬奏聞,取自上意’,還需呈送禦前,結果到了部裡就有了爭議……”
眼下並不是秋審的時間,這案宗遞上來,也是因沒有先例的緣故。
要是換了犯人是成丁,殺人者死,這個毫無異議。
可是年歲在這裡,正是不曉得輕重的時候,也有可憫之處。
省裡應該是考慮到這一點,給了“可矜”,建議改斬監侯為流。
四阿哥聽著,道:“殺人者死,這一點不可違,既查實了故殺,可見其心性暴戾,不當姑息。”
十三阿哥點頭道:“我也是這樣想的,可是王士禎覺得判罰太重,到了禦前,也會被駁回來;安布祿則是認為縣令判的得當,無須改判。”
王士禎是刑部漢尚書,三十八年從左都禦史任上升上來的;安布祿是刑部滿尚書,四十年從左都禦史任上升上來。
這兩位,在督察院就是同僚。
四阿哥:“……”
王士禎擔心的也沒錯。
換做是以前,這樣案子到了禦前,皇父也多會批示保持原判;現下說不好了。
四阿哥看著十三阿哥道:“下頭侍郎不同意按照省裡的複核?”
十三阿哥點頭,又搖頭道:“兩位不同意,兩位同意。”
這也是為什麼部議擱置的原因。
四阿哥尋思了一下,看著十三阿哥道:“你既是過去學習,還是少說話,隨他們去。”
十三阿哥沉默了一下,道:“四哥,我也覺得不應該改判。”
他曉得四阿哥是好意。
有人的地方,就有紛爭。
尤其是衙門之中,既有漢缺,還有滿缺,從上到下,自然而然地成了兩個陣營。
這回他要是支持滿尚書與兩位滿侍郎,會讓漢尚書與兩位漢侍郎不滿,可是能開口的不開口,過後他就沒有了開口的資格。
四阿哥看了眼十三阿哥,十三阿哥的眼神比較堅定。
四阿哥想著十三阿哥的歲數,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,就道:“那你就隨心,不管最後結果如何,表達了意見,也不用後悔懊惱。”
十三阿哥道:“我是擔心開了改判先河,日後這個案子成了舊例。”
那樣的話,死者的冤屈就無處可訴,也會讓惡人鑽空子,指使幼童害人。
看過刑部的案宗,就會讓人曉得“人性本惡”說的並不偏頗。
四阿哥見他如此,點頭道:“確實有這個憂患,兩位尚書爭執不下,估計也是正擔心此處。”
倒是十三阿哥,今年才十七歲,明知曉禦前可能會不喜,仍堅持自己的選擇,很是難能可貴。
見他的目光裡都是鼓勵,十三阿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我之前還有些拿不定主意,可是重新說起這案子,才拿定了主意,凶犯先動手,打傷兩人後沒有住手,這樣的凶性,要是不償命,以後說不得還會繼續殺人。”
熙熙攘攘中,兄弟兩個頭碰頭的說話,就頗為引人側目。
尤其其中一個還是十三阿哥,如今正炙手可熱的受寵皇子。
十三阿哥說完想說的,被看的不自在,就從四阿哥身邊離開,見十阿哥旁邊有空位,就在十阿哥下首坐了。
九阿哥看著他道:“順承郡王府將請帖送到刑部衙門了?”
十三阿哥點頭道:“嗯,王府長史送過來的,還是上個月月底的時候。”
九阿哥聽了,不置可否。
十三阿哥反應過來。
一時之間,他竟不知說什麼。
還真是沒有想到。
原本他見十二阿哥的遲遲沒有露麵,還以為有事情耽擱,才沒有出宮。
十三阿哥麵上多了幾分不自在。
同樣是宮裡的光頭皇子,十二哥序齒還在自己前頭,自己是不是太招搖了?
九阿哥橫了他一眼,道:“你彆扭什麼?與你有什麼相乾,是王府這裡失禮。”
十三阿哥訕訕道:“我當時收了帖子,應該問一句的。”
九阿哥道:“給他們臉了,誰還稀罕來吃席不成?”
就算曉得那位老郡王借此斂財,可是大家看的是順承郡王府跟康親王府的麵子,能來的都來了。
隻看這滿堂賓客,就曉得今日這份子銀子收下來,沒有幾千兩銀子打不住。
不過九阿哥覺得,來一次就夠了,下一回直接禮到人不到就行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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