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舒覺得,增壽這回應該能補都統了。
公是民爵之首,眼下活著的公不超過十人,平均下來,一旗才一個,有的旗還沒有。
按照規矩,公侯伯與次一等的精奇尼哈番以上爵位都可以補正一品都統。
增壽即便是降襲,也是三等公,是正紅旗勳貴第一人。
候補了三年,時間也不短。
如今齊錫挪出正紅旗,也是對董鄂家勢力的削減,為了安撫,增壽那邊的缺也該下來。
都統,議政大臣,都是少不了。
乾清宮,東暖閣。
處理完一天政務,康熙臉上露出愜意。
老來得子,人生大喜。
雖說高氏身份不足,隻是江南士林之女,不過依舊是瑕不掩瑜。
這個小阿哥,指定是不能留在翊坤宮的。
康熙也在思量皇子養母之事。
佟妃不合適,佟家人心大,連四阿哥都瞧不上,更彆說漢女所出的小阿哥。
鹹福宮妃也不合適。
沒有產育過,人又悶,不是能教養好皇子的性子。
和嬪……
有寵,已經是妃位供給,再加上皇子,容易惹嫉妒。
從資曆論起來,本當是僖嬪撫養皇子,隻是僖嬪性子歪了。
康熙想了一圈,都覺得不合適。
這時,就見梁九功躡手躡腳地進來,臉上欲言又止模樣。
康熙看著梁九功,不說話。
梁九功腿一軟,雙膝跪了,小聲稟道:“皇上,啟祥宮首領太監來稟……啟祥宮娘娘中風陽閉,傳了太醫,太醫沒有開方子,讓預備起來……”
“什麼?”
康熙驚訝不已,道:“什麼時候的事?因為何事中風?”
梁九功道:“聽說是午睡後起來,預備前往翊坤宮探望高庶妃,沒等出正殿,人就倒下了,首領太監傳了太醫,結果……”
僖嬪赫舍裡氏,啟祥宮主位,康熙十年入宮,十六年冊封為嬪。
滿宮的嬪妃,隻有惠妃跟榮嬪比她入宮的年份早,算是宮裡資曆深的老牌子嬪妃。
康熙半響說不出話來,好一會兒才跟梁九功道:“朕怎麼記得,僖嬪比朕還小幾歲?”
宮裡妃嬪的千秋,乾清宮這裡照例都有賞賜。
梁九功在心裡想了一下,道:“奴才記得啟祥宮娘娘三十六年四十整壽,今年四十有五了。”
康熙緘默。
四十五,暗九,犯太歲。
僖嬪這樣的年歲,平日裡又沒有老病,自然也不會想著預備後事。
雖說是個不受寵的嬪,可是入宮三十多年,康熙歎了口氣,吩咐梁九功道:“去看看如何了,再傳話給內務府那邊,叫預備起來。”
梁九功應著,往啟祥宮去了。
康熙臉上多了幾分冷肅。
即便貴為帝王,可麵對生老病死,也叫人無措。
他雖沒有看病例,可日子這樣巧,大概也能猜到僖嬪中風的起因。
小皇子。
僖嬪自從年歲大了,就念念不忘抱養皇子,之前還跟自己提過十六阿哥,被自己拒絕。
如今高庶妃這個兒子,生母沒封,寵愛也一般,僖嬪再生抱養的念頭,也不稀奇。
就是沒想到,喜傷心,憂傷肺,情緒激蕩之下,人就熬不住。
康熙覺得暈眩,撫著額頭的手,也是忍不住顫抖。
他心中,生出恐懼……
如今看似天下太平,也隻是看似罷了。
估摸過了半個時辰,梁九功回來複命,手中還拿了僖嬪的脈案。
康熙接過來看了。
太醫已經開了獨參湯,可是灌不進去。
怪不得叫準備起來。
這無法吞咽,方子都不用下,好轉的可能微乎其微。
“皇上,啟祥宮娘娘昏迷著,瞧著確實不大好,內務府那邊,就是叫人預備,可是衣裳棺槨也來不及……”
宮裡主子裝殮的大衣裳,都是冬朝服,是江南三大織造府那邊按照品級定製。
廣儲庫雖存著料子,可是這種精細活兒也不是十天半月能完工的。
更不要說棺槨。
康熙沉吟了一下,道:“內造辦那邊存著的壽材有幾副?”
宮裡有太妃,還有年長的妃嬪,內造辦木作那邊也預備了壽材。
也是京城習俗,年過五十,壽材就要預備起來。
梁九功,道:“總共有四副,是兩位太妃跟延禧宮娘娘、鐘粹宮娘娘的……”
太後的壽材,在寧壽宮,並不在內造辦。
那個也不是妃嬪能用的。
康熙想了想,道:“傳輦。”
梁九功應著,下去吩咐。
他以為康熙是往啟祥宮,去看僖嬪娘娘最後一麵。
畢竟,以僖嬪如今境況,米水不進,熬不了幾日。
沒想到,康熙上了輦,吩咐道:“去延禧宮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