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福晉本照著鏡子試新衣裳,聽到三阿哥的笑聲,回頭白了他一眼。
什麼人呢?
誰家大伯子背後蛐蛐小嬸子,還是這樣幸災樂禍的模樣?
三阿哥察覺到她的視線,目光落在三福晉身上,不由皺眉,開口道“又做新衣裳了?這是上等寧綢?”
這樣的料子,不是綢緞莊裡能出來的。
這樣好的料子,不留著走禮,就這樣裁了衣裳?
三福晉低頭看著自己,道“這不是換季了麼?新衣裳翻出來試試,搭配首飾。”
這是九貝勒府從江寧采買的料子,正趕上三福晉二月底生辰,舒舒就拿了四匹填到生辰禮裡。
都是鮮亮的顏色,三福晉很是喜歡,上個月就叫針線上人裁了衣裳。
後天就是請安的日子,到時候妯娌湊到一處,不說爭奇鬥妍,也不能比旁人差了。
三阿哥撇撇嘴道“都多大了,還穿杏粉色?寒磣不寒磣?”
三福晉聽了,立時變了臉色,轉頭道“怎麼就穿不得,娘娘前些年還穿過銀粉呢?”
當時也是四十好幾了。
三阿哥“……”
還真不知道這個。
一年到頭,他能見生母的日子不是正旦,就是母子兩個的生辰,彼此都穿著吉服。
三阿哥嘴硬道“平時穿戴,跟出門穿戴能一樣呢?你瞧瞧大嫂,比你年輕好幾歲,可人前都拾掇著穩穩重重的,什麼時候這樣輕浮過?”
三福晉氣得心肝疼兒。
她看著三阿哥,上下打量著,冷笑道“爺倒是顯得穩重,看著跟大伯差不多,就是少了胡子。”
三阿哥不惱,反而歡喜,走到鏡子前左看右看,道“是吧,爺看著就穩重……”
雖說他正值青壯,可是在朝臣眼中,還是太年輕了。
嘴上沒毛,辦事不牢。
尤其是在禮部,最不缺的就是老學究。
三阿哥掐著手指頭盼著留須的日子。
三福晉“……”
穩重個屁!
嘴巴越來越碎,像個碎嘴老太太!
這體力也不支,說不得過幾年就要吃藥了……
南二所跟南五所隔著兩個院子,那邊的聲音傳過來時已經是隱隱約約。
可是南四所這裡,聽了個正著。
因這個緣故,四福晉送完了幾個送孩子的妯娌,就過來邀請八福晉,讓她過去自己家,省的吵到了。
八福晉道“哪裡就如此了?多個熱鬨有什麼不好,不吵人。”
四福晉道“雖說都是小格格,可年歲在這裡,屋子裡待不住,不吵鬨才怪,你就當陪陪我,跟我過去待半天……”
說著,她也不等八福晉再拒絕,上來拉她的胳膊。
八福晉見狀,略有些無奈,道:“四嫂帶閨女帶的,都跟著活潑了。”
她沒有掙紮,跟著四福晉出來。
四福晉笑道“又不是泥塑木雕的菩薩,還不興活潑些?過幾日等到九弟妹家大格格請客,是要去九弟妹的莊子上,到時候我好好給你們露一手,騎馬、射箭、投壺、套圈,我都手拿把掐!”
八福晉心下一動,道“不是小姊妹請客麼?怎麼去那麼遠?”
四福晉道“九弟妹的莊子上弄了些好玩的,也想著帶咱們過去轉轉。”
關於五阿哥與九阿哥兄弟兩個奉太後出遊之事,妯娌兩個也早就聽得七七八八。
今日舒舒過來送人,就提了一嘴想要莊子上宴客之事。
八福晉聽著,有些悵然,道“我也是六歲學騎馬,郭羅瑪法當年給我預備了四頭小馬駒,兩頭棗紅色,兩頭雪白色……”
四福晉道“那你比我有福氣,我也是六歲學騎馬,卻沒有自己的馬駒,騎的還是侄兒的馬。”
妯娌對視一眼,都沉默了。
跟其他妯娌相比,她們都算是苦孩子了。
八福晉沒有父母,從小在安王府長大。
四福晉也好不到哪裡去,雖說是宗女與高官之女,可不到周歲就喪父,舅家也沒有爵位。
即便後頭宗人府請旨給了恩典,她外家當家的異母舅舅也隻是視同鎮國將軍,比閒散宗室好不到哪裡去。
四福晉想著入宮之前的日子,並沒有什麼可懷念的。
她看著八福晉,真心勸道“你我這樣不全的身世,皇上恩典,才有了你我現下的日子,總比嫁到勳貴人家強。”
八福晉沒有應和。
這就是她跟四福晉的不同。
同樣是父母靠不上,八福晉還有嫁妝跟舅舅。
要是沒有指給八阿哥,指到宗室王府去,日子就是另一個光景。
四福晉見她不以為然,道“宗室福晉就好當?不說遠的,隻說裕親王府跟恭親王府幾位嫂子、弟妹,日子哪有咱們自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