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等伯新達禮,是齊錫胞兄,舒舒的大伯,是他們這一支的承爵之人,因身體病弱的緣故,一直沒有上兵冊,也沒有出仕,就守著個爵位過日子。
伯夫人是禮烈親王曾孫女,順承郡王府的縣主。
夫妻成親三十年,沒有兒女,眼下隻有個庶出的兒子錫柱,比舒舒年長半歲。
今天接了指婚旨意,齊錫麵上做激動感恩狀,心裡卻難受的不行。
同舒舒一樣,他也後悔了,還不如選了椿泰做女婿,那是親外甥,自己這個做舅舅的,還有資格管教一二;換了九阿哥,那以後姑娘受了委屈,自己也護不住。
反倒是伯爺坐在炕上,神色十分激動“一族兩個皇子福晉,這還是勳貴裡頭一份,萬萬沒想到會有這般隆恩!”說著眼淚都出來了。
齊錫隻能附和著“是啊,萬萬沒想到……怕是堂兄那邊,都跟著嚇一跳……”
齊錫口中的堂兄,就是董鄂氏一族現在的族長一等公彭春,戰功昭著,是當朝武將中數得上的人物,現在任正紅旗蒙古都統,也是三皇子的嶽父。
“咱們滿人軍功最重,我卻身體弱,無法頂門立戶,咱們這一支的前程都在你一人身上,勢單力薄……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成色……可錫柱不當用,珠亮他們兄弟還小……得了這一門皇子貴婿,子孫兩代人都有姻親扶持,總算能緩一口氣……”
伯爺很是唏噓,卻不是不疼侄女“再沒見過比舒舒還聰慧的孩子,不說彆的,過個太平日子還不是手拿把掐?回頭好好盯著珠亮他們兄弟幾個,成才了以後也能給舒舒撐腰……”
齊錫咬牙切齒,望向坐在小凳子上的一排少年,發狠要好好操練這幾個兔崽子,可培養他們當閨女的靠山得多少年去?
指望他們,還不如指望自己多活幾年?
他今年四十二,就立個目標,衝八十使勁。
九阿哥現下是皇子,還能永遠是皇子嗎?
總有成了宗室的時候,到時候就算還有尊卑限定,可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束手束腳。
女卷在西屋,伯夫人拉著舒舒,眼中帶了心疼,嘴裡卻安慰覺羅氏“舒舒這樣品貌,真要嫁到國公府、將軍府也可惜……如今是皇子福晉,可不占長、不占嫡也沒有什麼擔心的……”
覺羅氏歎氣道“我就擔心她的規矩……之前沒想著高嫁,在家裡散漫慣了……少不得要板一板……”
舒舒聽了,不由露出苦悶,連忙祈求“額涅,可千萬彆……往後守規矩的日子多著呢,也就鬆快這幾個月……”
能進宮選秀,基本的規矩都是學過的,其他的就可以隨意些。
初定禮日子定了,那成親的日子也就不遠了。
覺羅氏輕哼道“彆的不說,針線不得撿起來……打小學的好好的,說撂下就撂下了……不指望你做什麼大活計,可繡個荷包、做個扇套抹額什麼的總要差不離……”
舒舒不由羞愧,好像自從自己覺醒上輩子的記憶,生活節奏就快起來,想的是“養生健體”,想的是“財務自由”,都沒有好好做活計孝順長輩。
明明當年自己拿起針線時,許了一堆出去,給阿瑪的扇套,給額涅、阿牟的襪子,給福鬆、珠亮他們的荷包,可是一場大病都撂下了。
要不是覺羅氏今日提起女紅,舒舒還想不起來。
伯夫人舍不得舒舒難受,見狀勸道“哪裡有色色齊全的人,舒舒已經很好了……賬算得好,也會管人……膳食什麼的也安排的妥當……有一二不足,不是壞事……”
覺羅氏卻是堅持自己的意見“不求她精通,可也沒有必要將這短處露在外頭叫人說嘴……”
舒舒小聲問道“那……我跟阿牟學珠繡……”
伯夫人也道“就是,彆跟針線上的學,那些都是精細活兒,紮手還費眼睛……明兒開始每天上午過東院,我帶著學珠繡……”
覺羅氏是親娘,又不是後母,自然也疼閨女“大嫂彆破費,彆糟蹋好東西……回頭我打發人從外頭買幾匣子珠子給她……”
伯夫人卻是不樂意聽這話“我的東西,都要留給舒舒的,怎麼就糟蹋了?”
兩人名為妯裡,可還是同族姐妹,相處多年感情素來深厚。
伯夫人沒有親生骨肉,不樂意教養庶子,覺羅氏又是接連產育,舒舒打小還真是沒少由伯母接到隔壁伯府照看,名義上是伯母,實際上也算養母。
舒舒的嫁妝前些年就開始預備,其中值錢的古董擺件、內造的鑲金白玉如意,都是伯夫人這些年陸陸續續的饋贈。
那些東西,隨便拿出一件,就能換幾匣子金珠子什麼的。
覺羅氏想到這個,倒是不好再說什麼,隻嗔怪道“大嫂就慣著吧……可敢花錢了……前些日子就拿著這些年的壓歲錢在鼓樓買了個布莊……”
伯夫人卻隻有讚的“城裡鋪子難得遇上……隻歸攏了庫房,將鋪子賃出去也是好的……”
舒舒點頭不已“阿牟說的正是,這不是難得遇到嗎?”
要不是桂丹打著九阿哥的招牌壓價,逼得東家為難,也不會痛快的轉手鋪子。
隻是這鋪子裡有福鬆的辛苦,不好直接歸在公中,也不好直接掛在福鬆名下,少不得舒舒暫時留在手中,做個生錢的營生。
等到晚飯前,珠亮將舒舒叫到外邊,小聲道“大姐……椿泰表哥前幾天送了兩本古籍……我還猶豫著怎麼給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