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舒就很自然的轉了蒙語接話,倒是引得太後臉上多了歡喜,拉著舒舒的手“跟誰學的蒙語?說的很好。”
“孫媳保姆就是出身蒙古,小時候跟著學過幾句,那時候淘氣,定不下心來,這兩月又緊著學了些,也就是這幾句吉祥請安話,多了就不行了……”
舒舒沒有掩飾,實話實話道。
太後哪裡聽不出她的生澀,卻喜歡她的實誠,輕拍著她的手背“好孩子,長得俊,人也實誠,是個好孩子!”說著,就將手腕上的十八子擼下來,放在舒舒手中“長生天會保佑你的……”
“長者賜,不可辭”,舒舒雙手捧了,直接掛在衣襟上“孫媳也跟長生天祈禱,皇祖母長命百歲……”
舒舒奉上自己的孝敬,一個寶藍色抹額,並沒有縫什麼珊瑚、蜜蠟,而是用小米珠縫了三頭拇指大小圓滾滾的小羊羔,羊眼睛有的黑瑪瑙,兩側是如意紋組成的迷你蒙古包。
東西並不華貴,卻勝在用心,太後摩挲好一會兒。
兩位太妃的麵上,也多了柔和。
太後沒有親生骨肉,這些年在宮裡的體麵都賴皇上的孝順,到了小一輩,到底又隔了一層,能用這份心,難得可貴。
從慈寧宮出來,九阿哥的目光落在舒舒的衣襟上,倒會討巧。
這串十八子看著簡樸,可間珠與佛頭用的都是藍寶石,宮造上品,又是太後日常所用,意義自是不同。
小椿懷裡捧著檀木匣子,是一對雙喜雙如意點翠金簪,那是太後常規賞賜。
每個皇子福晉過來行“朝見禮”,都有差不多的一份。
隻這十八子又不同。
舒舒也曉得,並沒有遮掩的意思。
少一時,兩人走到乾清宮,舒舒的腳底已經開始發酸。
這還真是二寸鞋底,要是穿了之前的三寸的,怕是更廢了。
待傳召進去,按照規矩肅跪,這一套是與太後那邊一樣的。
舒舒不好直視,不過也借著起身的時候飛快的看了一眼。
這邊是西暖閣,地方比太後寢宮的次間要大的多。
康熙亦盤腿坐在炕上,旁邊是幾桉,上麵有筆墨折子這些。
第一印象就是個四十來歲清瘦的中年人,眉心已經有了川字紋,細眉細眼的,至於麻子……倒是看不真切。
康熙目光卻落到舒舒的衣襟上,看到那串十八子。
他隔日到寧壽宮定省,自是認識這串十八子是太後手上的愛物。
能賞了給董鄂氏,顯然是因為董鄂氏得了太後喜歡。
康熙神色稍緩,帶了幾分深沉莫測“你們倆個,倒是有緣分……”
九阿哥滿臉懵懂,舒舒已經醒過神來,連忙低下頭,臉色變紅,不是羞的,而是自己屏住呼吸生憋出來的。
要不然能如何?
總不能自己嚇了一跳,臉色慘白?
這就是皇權森嚴?
京城動靜,都在他眼中。
九阿哥後知後覺,明白過來,帶了尷尬“汗阿瑪怎麼曉得這個?都是桂丹鬨出來的,兒臣都被他氣死了!”
康熙瞪了兒子一眼“下月開始,你尚書房功課加一門《大清律》,回頭朕要考!”
“汗阿瑪,兒臣都成親了,還要去念書?”
九阿哥臉上露出不可思議“哥哥們成親後,不是開始學著當差?”
“堂堂皇子阿哥,《大清律》都不通,不讀書能做什麼?”
康熙輕哼道“什麼時候讀通了《大清律》,再說差事!”
九阿哥的臉立時成了苦瓜,望向舒舒的目光帶了埋怨。
舒舒的腦袋低的更低,下巴都貼著胸口,真的生出幾分忐忑。
康熙既推崇儒學,不會也推崇“女子無才便是德”那套吧?
自己的嫁妝中,可是有八箱子書,不是為了操“才女”人設,而是為以後行事做個鋪陳。
康熙的目光轉到舒舒身上,看著她的鵪鶉模樣,不由失笑,對九阿哥擺擺手道“你額娘還等著,帶董鄂氏過去吧……”
九阿哥恭敬應著,帶著舒舒從乾清宮出來,前往西六宮。
直到出了隆福門,舒舒與九阿哥才齊齊的鬆了口氣。
兩人對視著,九阿哥想起繼續讀書之事,低聲抱怨“都是你的不是,開口閉口提什麼《大清律》……”
舒舒心中不忿,卻不好在外頭與九阿哥爭執,隻提醒著“爺少說兩句,難道還要讓大家都曉得《大清律》的前因不成?”
九阿哥乾瞪眼,直運氣,哼了一聲不再囉嗦。
隆福門出去,就是南北一條長道,依次有幾個側門前往西六宮各宮室。
斜對著隆福門的,就是前往翊坤宮的廣生右門。
進了廣生右門順著甬道往西幾十步,就到了翊坤宮正門翊坤門。
門口的小太監看到一行人過來,忙不迭往裡傳話。
等到舒舒跟著九阿哥進了院子,早有個二十來歲的大宮女在正殿前候著,蹲福見禮,引了兩人進去。
翊坤宮正殿麵闊五間,進深三間,一明四暗格局,入門就看到明間正中擺著寶座、屏風,中間與東西次間用花梨木凋花落地罩擱著,次間與稍間又隔扇隔著。
宜妃在東次間起居,舒舒同九阿哥就直接被引到東次間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