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玉柱回道“奴才聽得真真的,就是求見福晉,還帶了好大一包東西……”
九阿哥望向舒舒,低聲道“見不見?倒是沒想到,還有人想著另辟蹊徑……”
舒舒點點頭“那就見見,總要曉得來意,再做其他打算……”
何玉柱出去傳話,隨後帶進來行在總管。
剛在行在外頭,他就迎候過一行人,舒舒已經見過。
四十多歲年紀,穿著正六品官服,看著像個老實人。
這人進來就跪了,對著舒舒大禮參見“奴才馬佳富貴,見過福晉,請福晉主子安……”
舒舒聽著這熟悉的姓氏,眼睛眨了眨“馬大人請起,聽著大人的老姓,莫不是與鑲藍旗那一支有親?”
馬佳富貴叩頭道“正經的族人,隻是奴才這一支國初來歸,才入了包衣旗……”
舒舒示意何玉柱扶起。
“既不是外人,大人還請坐下說話!”
舒舒矜持中帶了幾分客氣。
鑲藍旗的馬佳氏,就是福鬆繼母的娘家所在家族。
同一家族後裔,因歸順的早晚不同,分派到各個旗的狀況,在八旗常見。
就像他們這一支董鄂氏,與孝獻皇後所在的正白旗董鄂氏,都是同一個祖宗的血脈分支。
早年人口繁衍,分裂成兩個相鄰的部族。
其中舒舒高祖父何和禮這一部,在太祖皇帝統一建州之前就率部來投,隨之征戰天下,根基最深。
孝獻皇後曾祖父倫布,則是太祖建國後來投奔,算是“國初來歸”,後來因出了後妃椒房而顯貴。
實際上何和禮與倫布是同曾祖父的從堂兄弟,血脈並不算遠。
那位孝獻皇後與殉葬的世祖貞妃,都是與齊錫一個輩分,是舒舒的族姑。
馬佳富貴既是擺出攀附舒舒的意思,估摸與舒舒的舅母也是這種說得出的堂親族親的關係,並且還有日常人情往來。
舒舒吩咐人上茶“雖說頭一天見,可論起來倒是關係不遠,不知大人找本福晉何事?”
馬佳富貴恭敬道“奴才本不該打擾福晉,隻是經常聽三姑奶奶提及福晉,知曉福晉今日下降,就預備了些孝敬……都是粗鄙東西,不過是奴才一片心意……”
舒舒與九阿哥對視一眼,眉眼展開來“都說無功不受祿,不過既是親戚,自與旁人不同,否則就顯得本福晉不通人情世故似的……”
舒舒說著,就端起茶來。
馬佳富貴見了,知趣起身“那福晉與九爺歇著,奴才還有些俗務要過去盯著。”
舒舒點點頭,吩咐何玉柱“代爺同本福晉送送大人……”
等到兩人出去,小兩口就齊齊望向錦緞包裹。
“這富貴兒是不是傻?哪有行賄光天化日之下,大喇喇來的,這不是都落在旁人眼裡?”
九阿哥帶了幾分鄙視“是不是老實過頭了?這點兒都想不到!”
舒舒笑道“這才是真正聰明人呢……明明就是些孝敬,怎麼就行賄了?爺怕是要失望了,這裡頭的銀錢肯定不多,爺要不要與我打賭……”
九阿哥伸手去解包裹“爺也不傻,還跟你賭這個?”
幾樣東西擺開。
燕翅鮑肚之類的,難免帶了味道。
九阿哥臉上帶了嫌棄“哪有送這些的?臭死了!”
舒舒卻一樣一樣仔細看了。
都是上等食材,有些比宮裡禦膳房質量還好些。
這幾盒食材下來,幾十兩銀子是有的。
九阿哥打開了匣子,將裡麵的金葉子拿出來“都支棱著,看著不老少,可分量輕飄飄的……這一匣子下來,也就是半斤八兩……”
九阿哥麵上帶了失望。
任是誰看了,也不好將這個歸為“行賄”。
畢竟這食材與金葉子加起來,就是一百幾十兩銀子。
用這點兒銀錢,行賄皇子與皇子福晉,不是笑話是什麼?
“看著老實,沒想到竟是個滑不留手的老狐狸!”
九阿哥將匣子丟在一邊,看著舒舒“怎麼辦?有這樣的心眼,不用猜也曉得他這邊賬目上問題不大,就算貪了些,多有遮掩的說辭……”
舒舒說道“爺隻是查事,又不是針對哪個……管他如何,真要各各這樣謹慎行事,那這窟窿八成還能小些,也是好事……”
舒舒是打算支持九阿哥在內務府刷人頭,可不是無差彆攻擊,那樣得罪的人就海了去了。
九阿哥依舊帶了不甘心“近朱者赤、近墨者黑,都是一樣的行在總管,爺可不信前一個貪得敲骨吸髓,這個就清白無垢……況且這白紙糊牆的做派,都是一樣一樣的……”
舒舒見他轉牛角尖,提點道“誰叫現下規矩,流行‘從眾’,或許官場上也是如此……爺換個想法,或許這人就是一個契機……我是爺的福晉,我收了東西,就是爺收了東西……那些做賊心虛之前還猶豫著孝敬不孝敬的,有了先例在,也就不用猶豫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