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阿哥啞然。
確實做不到天衣無縫。
可是這確實是最直接最簡單的法子。
康熙神色帶了莊重“朕允你徹查公主所,可必須私下裡,不許大張旗鼓驚動太後,也不許沒有實證就直接提人,傷了公主們體麵……”
九阿哥聽了,臉色就帶了猶豫,欲言又止模樣。
康熙不快道“怎麼?不能取巧,就嫌麻煩了?!”
九阿哥搖頭道“汗阿瑪,不是因為這個,兒子之前隻想著查,沒想要處置人……兒子是尋思著,得了證據,就讓兒子福晉私下跟太子妃稟了此事,由太子妃出麵懲治更妥當些……”
這話不像作偽,康熙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如此,他反而湖塗了。
“不是為了在內務府立威,那你是為了什麼折騰這個?”
康熙察覺到九阿哥身上的沉重與哀傷。
隻是因為劉嬤嬤的事情,或是直郡王府小阿哥的事?
康熙不信。
他直視著九阿哥,帶了威嚴“胤禟,你要曉得,內務府的差事不是兒戲,不能想一出是一出……”
九阿哥抬著頭,看著皇父,腦子裡卻想到妻子的話,“大道直行”。
查公主所如此,查阿哥所舊事,為什麼不能如此?
十一阿哥做了自己十二年的弟弟,也做了汗阿瑪十二年的兒子!
想到這個,九阿哥紅了眼圈,啞聲道的“汗阿瑪,兒子難受……從七月裡就難受,兒子心裡坐下病了……”
康熙想要嗬斥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,可口氣依舊嚴厲,帶了不耐煩“太醫不是換了方子麼?已經見好,作什麼老想著這些……”
九阿哥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遙遠,可依舊清晰地講述著。
“自打七月裡,爆出劉嬤嬤的事,兒子就去查了四所的首領太監與保母嬤嬤……”
事情過去不足三年,康熙對於皇子之殤,自然記得清楚。
首領太監罰到慈寧宮掃灑去了。
領班的保母嬤嬤打了板子,革了差事。
康熙不喜道“你當朕是誰都可以蒙蔽的湖塗蟲?!十一阿哥脈桉,朕親自查看過,並無異處……”
九阿哥看著康熙的態度,心中不由絕望。
他耷拉著腦袋,道“那個嬤嬤出宮後死了,他的丈夫隨後續娶了金家寡婦為填房……金家的女孩兒,六月底還在掃灑上,兒子福晉擇人時是候選之列,兒子福晉選了旁人,這個金大妞七月初經由內管領處,入了兆祥所……”
九阿哥一股腦的說完,心裡的憋悶才散去不少。
康熙聽得稀裡湖塗。
不過也聽出幾點關鍵處。
“死了”、“金家“、“內管領處”、“兆祥所”。
康熙看著九阿哥。
九阿哥抬頭看著康熙,眼中不無埋怨。
這不是汗阿瑪的紫禁城麼?
不是應該什麼都瞞不過他?!
康熙心中暴躁,咬牙道“金家又是什麼了不得的人家?”
專往皇子阿哥身邊鑽營,其心可誅。
九阿哥撇嘴道“就是尋常包衣,是兒子大舅母的娘家,所以兒子才覺得稀奇,這樣的人家,在宮裡鑽營不是當在兒子額娘跟前奉承麼?怎麼鑽營到內管領處了……”
內管領處,索額圖……
康熙自己安排的人事,自然不會記混沌。
他看著九阿哥,心中百轉千回。
這是與毓慶宮有嫌隙?
還是背後有其他人在鼓弄?
康熙忍著憤怒,嗬斥道“荒謬!風馬牛不相乾的事,倒讓你編排出故事來!不要胡思亂想,整日裡疑神疑鬼的,攪合的四下裡不安生……”
這個結果,九阿哥並不意外。
他鼓足勇氣說了自己的懷疑,可也曉得空口白牙都是猜測,沒有實證。
他喪喪的,耷拉著腦袋,悶聲道“是,兒子知錯了……”
他認錯,可是不想改。
既是汗阿瑪這邊沒有指望,那就慢慢查好了。
要真是“疑鄰盜斧”,瞎尋思一場,也不過浪費些心力。
要是真有冤屈,就算太子要護著索額圖,他也一定要想法報複回來。
九阿哥心中,已經有各種謀算。
他這幅半死不活的德行,康熙看的心裡發堵,擺擺手道“下去吧,往後每……旬選一日到禦前來,若有未決之事,就一起稟奏!”
康熙本想要說一月,可想著九阿哥年歲小,還有內務府事務的繁雜,還是改了口。
九阿哥點點頭,恭敬地應了。
要不是有事,他也不稀罕往禦前來!
等到九阿哥退了下去,康熙的臉色陰沉得不行。
梁九功站在門口,下巴都要杵著胸口上。
娘啊,自己這麼殷勤做什麼?!
剛才就應該退到暖閣外頭去!
聽不見,聽不見!
康熙的目光卻望了過去。
梁九功沒有法子,隻能硬著頭皮進來。
康熙神色複雜“九阿哥的話,你這奴才都聽到了?你覺得是九阿哥疑神疑鬼,還是這其中確實有古怪之處……”
換做旁的,梁九功肯定不敢多嘴。
可眼下皇上問出來,就足以證明皇上他老人家聽進去了。
梁九功覺得自己不是對內務府那些王八蛋“落井下石”,這是給可憐可親的九爺搭把手。
他就仔細的想了想,將要說的話掂量了好幾遍,才道“奴才尋思著,九爺怕是多心了……”
康熙挑眉“哦?那你覺得這些都是無稽之談?”
梁九功沒有點頭,也沒有搖頭道“奴才愚鈍,實辯不分明,就是想著九爺說的心病,可能不單單是想到十一爺,還想到十二格格……”
十二格格,永和宮妃烏雅氏所出,康熙二十五年閏四月二十四日生,康熙三十六年閏三月初九卒,年十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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