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九功與魏珠隨侍在旁。
康熙看了兩人一眼,示意兩人接了。
九阿哥的目光黏在錢匣子上,覺得心疼,不想坐了,道“孝敬送完了,兒子先回,汗阿瑪先忙著。”
見他沒有囉嗦,康熙還有些不習慣,沒有立時叫走,而是問道“今天去你嶽父家如何,做了報喜鳥,這回當了貴客了?”
這說的是舉薦了福鬆阿哥為司儀長之事。
九阿哥麵上帶了遲疑。
他想起了伯夫人的話。
伯爺的身體,關係著爵位傳承,嶽父那邊瓜田李下的,確實不適合插手。
可是都指著伯夫人就好了?
即便伯夫人查出什麼,可要是伯爺懇求,念著夫妻情分,誰曉得會如何?
說不得還會“大事化小、小事化了”。
康熙發現不對,道“怎麼了?沒挨誇?”
九阿哥想起了舒舒說的“大道直行”。
嶽父念著兄弟情分,祖宗傳承的爵位不想奪。
可對於汗阿瑪來說,開國這些封爵,是酬功的,自然是樂意見有能者居之。
九阿哥就不著急走了,坐在炕邊,重重的歎了口氣。
康熙帶了幾分幸災樂禍“是你嶽父埋怨你自作主張了?”
九阿哥舉薦福鬆,康熙想到舒舒身上,都沒有想到齊錫身上。
就是因為曉得齊錫行事謹慎,不會鼓動九阿哥求官。
九阿哥搖搖頭,道“不是那個,兒子今天是見了大世麵了,這事說來話長,得從北巡時說起……”
康熙手頭無事,眼見著其中有內情,也帶了好奇,點頭讓他說。
九阿哥就說了喀喇沁遇到老郡主之事。
“那老格格夫死子喪,連孫子、曾孫子都沒了,心裡怕了,見了福晉,將做的虧心事說了,也將京城這邊的鋪子田契給了福晉,想要彌補……”
“福晉沒客氣,都收了,晚上哭了半宿……”
“兒子之前還覺得怪異,旁人家這種身體孱弱、不能比丁的長子多是分了豐厚家資依附兄弟,畢竟這祖宗爵位還涉及到當差,怎麼他們家例外,結果一問才曉得是福晉祖母的意思……”
“早先還當是老太太偏心長子,現下看來,還有愧疚的緣故……”
康熙聽著,臉色有些發黑。
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柔弱無害。
他不怎麼信因果,可是也覺得這報應來的不錯。
九阿哥沒有磨蹭,又說了百望山的事。
“當時兒子就覺得是機會,可以將爵位轉到兒子嶽父這支來,福晉幾個弟弟人才尋常,可能上兵冊,也比孱弱的錫柱強,結果被福晉勸住了,福晉說是嶽父要是想要爭,早就爭了,念著兄弟情分,也憐惜侄子不能自己奔前程,關鍵是怕開了不好的例子,教壞孩子……”
“不過福晉也惱了,覺得伯爺那個妾納的不體麵,對不住伯夫人,昨兒將房契、地契拿出去,就私下裡跟嶽母說,想要瞞著嶽父,將那幾處產業一分為二,伯爺的那份自己孝敬給伯夫人做養老之資,結果被嶽母給訓了,說她任性,隻論遠近親疏,不講道理,容易偏頗,不是兒子自誇,都說婦人家‘頭發長、見識短’,嶽母算是例外了……”
都統府的消息,禦前常有。
康熙沒有見過覺羅氏,卻也大概曉得其為人行事。
是個賢內助。
齊錫為都統,“三節兩壽”的孝敬也不少。
覺羅氏夫唱婦隨,行事也小心,為人不貪,隻收該收的那份,有多的都想法子以“回禮”的形式退回去,堵死了那些想要花銀錢請托的人的門路。
“這些就是見識了?”
康熙聽夠了八卦,想要攆人了。
至於二等伯新達理的德行操守,他興趣不大。
就是個閒散人口。
九阿哥搖頭道“汗阿瑪您彆急,這都是前因,後頭才嚇人呢!”
他接著說了今日夫妻去伯府的發現,以及後續。
每個人的反應都如實說了,就是隱下他對錫柱懷疑的那幾句。
那樣就暴露他的小心思了。
“福晉去伯府請安之前還跟兒子抱怨,說是伯爺對不起伯夫人,可見了人後顧不得埋怨,隻剩下擔心,兒子都傻眼了,隻在話本子裡聽過這個……”
九阿哥說著,依舊是帶了幾分心有餘季。
康熙聽著,臉色陰沉如水,心裡也如同沸水般翻滾。
新達禮與他同庚,也是順治十一年生人,今年四十六。
當年他登基後選伴讀,名單候選上還有新達禮。
隱約有些印象,生日好像比自己還小些。
一個賤妾,生死都在夫主身上,卻敢為了兒子化身為催命閻羅。
“新達禮如何了?”
康熙按捺住憤怒道。
九阿哥歎口氣。
“兒子也不知道,福晉說按照醫書上的說法比較凶險,臉上身上都水腫、手心冰冷、嘴裡說話帶了魚腥味兒,要是健康的人,許是還有旁的緣故,不用太擔心;可是對於久病之人,都不是好兆頭……”
康熙博覽群書,自然也曉得這就是“死兆”。
一個二等伯爵之位,沒有兄弟相爭,隻有一個獨子,其母尚且盼著其父早死。
那些薈聚在東宮周邊的人也好,環繞著大阿哥的人也好,其心可誅,都是逆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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