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年宮裡是四妃共治的格局,等到太子妃入宮,正式誥封,康熙就讓她接了宮權。
可是太子妃又因差著輩分,不好多插手東西六宮事,使得如今成了各宮自治似的。
宜妃嘟囔道“皇上到底是怎麼想的?咱們當年管著宮務,戰戰兢兢的,‘名不正言不順’,生怕出了紕漏如今換了個名正言順的了,可是這兩下裡都不方便!”
惠妃想了想,小聲道“估摸著原來皇上隻是想要讓毓慶宮立威,也是名正言順的卸了咱們的權,也沒想到這麼不方便……”
要是換成尋常百姓人家,嫡長媳當家也就當了。
尊卑有彆。
至於庶婆婆們,好吃好喝,日常供給不缺也就算寬厚。
可是這裡宮裡,這尊卑不是這樣論的。
太子妃即便是嫡長媳,未來的國母,到了妃母前還是要以長幼論尊卑。
宜妃撇撇嘴道“好像是誰稀罕宮權似的,要不是能多得些孝敬,誰稀罕操心這些?”
如今有了兒子、兒媳的孝敬,她手頭也寬裕了,才不稀罕下頭人那仨瓜兩棗的。
惠妃遲疑道“我倒是有些想不出宮裡以後的格局會如何,咱們這些有年長皇子的妃位也到頭了,再高下頭人也生事總不能推出小的來跟咱們比肩?要不是佟家出事本該佟妃上來。”
宜妃“噗嗤”一聲,笑出聲來,道“幸好沒上去,要不我看著都煩,那是鳳巢之女,二十多歲沒嫁,可不是衝著尋常的妃位來的”
惠妃麵上帶了不讚成,道“你笑話她做什麼?未必是她自己樂意的……”
宜妃不以為然道“樂意不樂意的,進宮了,就跟咱們比肩,還有什麼不足興的?刀。”
“結果每次寧壽宮請安,瞧她那個彆扭勁兒,活似一個妃都委屈她了,恨不得坐在姐姐頭上……”
“咱們服侍皇上半輩子,生兒育女的,難道活該被她壓一頭?”
“她以為自己會跟溫僖貴妃一樣,入宮為妃,隨後就是貴妃,結果到今年整十年了,也沒有提一步……”
“姐姐排在我頭裡,我心服口服,可是她算什麼,單憑一個姓麼?”
惠妃皺眉道“快住口,什麼都敢說了?!”
宜妃撫著胸口,道“這說出來心裡就敞亮了,要不見她一回堵心一回。”
惠妃瞪了她一眼,道“這不是自己白置氣?那個姓不金貴,還什麼金貴?”
那是皇上母族,皇上樂意抬舉,自然不是尋常外戚可比。
宜妃輕聲道“但凡長得好些,我都不會這樣難受,就平頭正臉的,諭封為妃已經是恩典,還真想要掌鳳印不成?”
惠妃拍了她一下道“半輩子的毛病,在你眼中,隻要長得好的,就沒有壞的!”
宜妃笑道“相由心生啊!這心歪了,相貌也好不到哪裡去。”
說到這裡,她才指了指長春宮方向道“就像那位似的,早年也是清秀佳人,可自二十年封妃落下她,就開始耷拉著臉,這些年成什麼樣了?鞋拔子臉了!刀。”
惠妃忙道“行了,行了,不相乾的人,少刻薄兩句。”
正說著,遠遠地就聽到院子裡有喧囂聲。
惠妃不由皺眉。
這是鬨什麼?
宜妃產褥,正是要安靜休養的時候。
宜妃也望向窗口,看了佩蘭一眼。
佩蘭忙出去,就見前殿東牆旁邊的甬道上,幾個宮人、太監攔著人,正與不速之客端嬪對峙。
“滾,我要見宜妃娘娘。”
端嬪高聲,嗬斥前頭攔著的人。
那幾個人攔著不動。
翊坤宮宮門白日裡是開著,可是不經過通稟,能直接登堂入室的人屈指可數,端嬪並不在其中。
見了佩蘭出來,那攔人的太監忙躬身道“姑姑,端嬪娘娘非要直接往裡闖……”
佩蘭看著端嬪,不卑不亢道“我們娘娘產褥,正是要好生休養之時,不知嬪主有什麼急事,通稟都等不得?”
端嬪止了叫囂,可依舊是憤憤道“我來求娘娘做主,趙昌無禮,無緣無故的,竟是要提我身邊人··”
佩蘭訝然道“趙總管是禦前之人,不當是奉了禦前旨意麼?”
端嬪卡殼,隨後又道“是章嬪,不知道怎麼想的,去延禧宮告了刁狀,又鬨到禦前,我都要冤枉死了!”
佩蘭道“請嬪主候著,奴才去稟告主子。”
端嬪不敢繼續往裡闖了,不情不願的點點頭,催促道“那姑娘快些,我這裡還急著!”
話音未落,就有人接口道“有什麼事情找宜妃,跟我說就行了!”
是惠妃出來了。
端嬪看著她,帶了惱怒,質問道“惠妃娘娘您怎麼回事?咱們姊妹之間的口角糾紛,就不能私下裡先說說,做什麼要鬨到禦前?”
“口角糾紛?”
惠妃淡淡的看著她,道“是口角糾紛麼?我不知道,我隻曉得章嬪‘肝鬱’‘衝任失調’,人都要熬死了!"”
這端嬪麵上帶了不屑道“不過是裝模作樣罷了,長得五大三粗的,還裝什麼‘病西施’,醜人多作怪,以為憑著這個能爭寵?骨頭架子在哪裡放著,就算瘦脫形了也充不得江南美人……”
這是說章嬪的身量高挑,以為章嬪這半年的消瘦是故意少食的緣故。
王貴人就是典型的江南美人,十分纖巧。
後宮新寵瓜爾佳貴人因年輕,也是體態苗條。
看著端嬪的嘴臉,惠妃就覺得惡心的不行。
之前章嬪得寵的時候,端嬪可不是這樣,人後不好說,人前都是親密極了,開口“妹妹”,閉口“妹妹”。
如今章嬪這一“失寵”,旁人還沒有如何,她就全無顧忌,恨不得將章嬪踩到泥裡……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