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公公叫康熙!
乾清宮外,莊親王遞了牌子請見。
他心裡搓火,卻麵無表情。
這個時候露出怨憤來,當裡麵的皇帝是吃素的。
猴崽子老九,他算是記著了!
高價賣了他一個溫泉莊子,他還沒有發作呢,結果九阿哥反咬一口。
這花樣玩得可真多。
他真是恨得牙根兒直癢癢。
可是他活了半輩子,也悟出幾個道理,疏不間親,骨肉情深。
他是吃過虧的,也長了教訓。
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,看著天空中孤零零的雲朵,帶了幾分寂寥。
他也想要護犢子,可這小犢子在哪兒呢?
西暖閣中,康熙看著莊親王的牌子,陷入沉思。
這是五歲就承爵的和碩親王。
雖說這一支的戰功跟左領數比不得其他功王,連小旗主都不是,可依舊是宗室中數得上的王爺。
當年小公雞似的,傲慢著呢,入宮的時候,也沒有將他們兄弟放在眼中過。
直到自己登基,他才客氣些。
現下想想,失於教戒罷了。
二代王,落地就是長子。
等到承爵,隻有個生母在,沒有其他長輩管教,打小被奴才們奉承著長大,也沒有人教導人情道理。
康熙心裡歎口氣,看著梁九功道“傳莊親王進來吧!”
梁九功應了一聲,出去了。
方才去莊親王府緝拿石貴就是他去的。
沒有直接派侍衛,就是為了讓他跟莊親王說明緣故。
伯侄之間如何再說,卻不容那個奴才在中間挑唆。
“王爺,皇上傳呢……”
梁九功躬身道。
莊親王點點頭,跟了進來。
“皇上,奴才請罪……”
進了西暖閣,莊親王就跪了下去。
康熙原盤腿坐在炕上,見狀立時下了炕,扶了莊親王起來“堂兄這樣做什麼,朕是那湖塗人麼?都是九阿哥的錯,十七、八了,在他福晉跟前丟了體麵,就鬨到乾清宮要死要活的,但凡換個人,朕早就叫人打他板子了,可是九阿哥體弱,朕少不得偏疼幾分,才縱得他越來越不像話,等過兩年他身子骨調理好了,朕輕饒不了他……”
莊親王跟著起了,道“這些日子,奴才全部心思都在修建小湯山彆院上,也沒顧得上旁的,就是石貴那裡,也沒怎麼搭理,還以為慶德班送了都統衙門,此事就算了了,沒想到老九這是記仇了……”
康熙看了他一眼,道“堂兄曉得石貴的事兒?”
莊親王看著康熙,道“皇上說的是介紹了個戲班去演戲之事?這個奴才曉得。”
康熙沒有急著說話,而是叫莊親王在炕邊坐了,才歎氣道“九阿哥小心眼,審出他下頭奴才跟石貴吃請,非說石貴心壞,想要攪合他福晉的生意,過後還裝死,沒有去給他陳情請罪,這才委屈了,非要告石貴‘大不敬’之罪……叫宗人府審吧,不是最好,要是確有此事的話,這樣欺上瞞下的奴才,也該教訓教訓。”
至於慶德班演《通天榜傳奇》之事,不好拿到台麵上說。
那個戲才開演就停了,在場聽過戲的食客也好、酒樓夥計等人也好,都在都統衙門備桉了。
此事算是壓下去了。
要是用那個來追責石貴,倒是小題大做,少不得讓其他人又留意到慶德班。
莊親王坐在炕邊,臉色漲紅,也生出鬱氣來。
雖說在過來之前,他就曉得這回丟臉丟定了,可是聽了這話依舊惱,
這護犢子護的,那邊要死要活的,就要打自己的臉安撫兒子?
哪有這樣的規矩?
就算自己的奴才有不是之處,不是當自己這個本主懲戒麼?
非要越過去,直接送宗人府!
簡親王那個哈巴狗,哪裡會逆了皇上的心意?
石貴的“大不敬”罪名,就要砸實了。
就算有些買賣上的摩擦,不是也當管事對管事?
結果九阿哥不知尊重,自己下場,皇上這裡還縱著。
莊親王還想要說旁的,康熙已經道“堂兄放心,到底是你的奴才,就算真冒犯了九阿哥,也不過是小懲大戒,還會發回本主;要是九阿哥胡亂冤枉人,那朕也不會白看著。”
莊親王神色有些僵硬。
他過來親自請罪,就是想要將人要回去自己懲處。
眼下看來,皇上是鐵了心要審石貴。
莊親王還能如何?
早在康熙二十三年,他就見識過什麼是皇權。
皇上待宗室寬和,也隻是看著寬和而已。
這些年,各王府革了幾個帽子,轉支了幾個。
八旗王公,被皇上揉成麵團似的。
十來年前,添了一個南書房,八旗王公,看似跟國朝初年一樣,依舊監管部院政務,可到底不一樣了。
如今看似尊崇,可是也隻是在皇上的心意之內尊崇。
莊親王的身子句僂著,帶了懇求道“一個奴才罷了,既是輕狂冒犯了皇子,打殺了也是應該的,隻是到底是三格格外祖,還請皇上留那奴才一條狗命……”
九皇子府,上房。
舒舒的手放在肚子上,輕輕地吐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