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公公叫康熙!
禦花園中,十福晉跟在八福晉身邊,妯裡倆個橫穿禦花園往寧壽宮方向去。
隻是兩人站在一處,差距太大。
八福晉比尋常人高些,十福晉比尋常人矮些,現在就跟大人領個胖娃娃似的。
八福晉魂遊天際模樣,沒有看十福晉。
十福晉的眼睛,卻是總不由自主地去看八福晉的腳下。
八福晉踩著三寸半高的旗鞋,走的穩穩當當。
十福晉看了眼自己的腳下,是一寸高船底旗鞋。
她打小穿靴子的,穿不慣旗鞋,這幾年雖說入鄉隨俗,可也是隨的有限。
她心裡小小的比較了一下自己跟八福晉的身量。
八福晉本就比她高半頭,外加上這旗鞋的差距,就是大半頭了。
這可真高啊,看著比九嫂身量還高一寸些……
之前十福晉在三所的時候,就聽宮人跟嬤嬤們提過八福晉容貌明豔,在皇子福晉中數一數二。
現下……
十福晉看到了八福晉的明豔,可看到了花朵上的瑕疵,心裡有些感傷。
她這樣有一眼沒一眼的,一會兒看頭一會兒看腳的,換了以往八福晉早惱了,現在隻是轉過頭,很平靜地看著十福晉道“很醜麼?”
她的右嘴角到耳邊,有一道肉粉色的疤痕,即便臉上塗了厚厚的粉,也不能完全遮蓋。
不知道是怕牽動這個疤痕,還是如何,她臉上沒了笑,看著像是帶了幾分緊繃。
十福晉立時搖頭道“不醜,還是比尋常人好看。”
為了遮住這個疤痕,八福晉的粉厚了,眉眼就畫的更重些,嘴唇也塗了唇脂。
否則的話,隻塗粉就會顯得怪怪的。
她現在體態豐腴,臉也是圓鵝蛋,眼裡沒有了之前的桀驁,隻有說不清道不出的沉穩。
八福晉看了眼四周,花紅綠柳,似乎這宮廷是恒久不變的。
或者這就是衰老?
有鮮活的十福晉對比著,她更能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。
接下來的路上,八福晉沒有說話。
十福晉的眼睛也老實了,沒有再亂看。
妯裡倆到了寧壽宮。
還沒有到宮嬪來請安的時候,白嬤嬤已經在外頭迎十福晉了。
十阿哥不同,失了生母,也沒有養母。
太後這裡,對十阿哥夫婦也多憐愛一些。
老人家都是如此,旁人有親婆婆的,她也不去討嫌。
見到八福晉也跟著來了,白嬤嬤神色不變,依舊是按照規矩請安,隻是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引十福晉進去。
到了正殿門口,她止了腳步,對十福晉跟八福晉道“兩位福晉稍等,老奴進去稟告。”
十福晉點頭,隨後發現不對,望向八福晉。
八福晉不再是往日的倨傲矜持模樣,而是垂下眼,很是客氣道“勞煩嬤嬤……”
白嬤嬤恭敬道“您客氣……”
而後,白嬤嬤轉身進去。
太後正在次間跟太子妃說話,說的就是寧壽宮的冰窖。
“北花園有冰窖,去年冬天就儲了冰,等過了節去那邊,直接用那邊的冰就行,到時候兩、三個月不回來,寧壽宮的冰也用不上,回頭等到天氣熱了,可以挪寧壽宮的冰給後宮加冰……”
太子妃道“皇祖母慈愛,隻是到時候聖駕要挪園子裡,阿哥們也要跟著去的,還有妃母與乾清宮的答應們,如此一來,宮裡也少供了不少冰,有不少富餘……”
太後點頭道“反正你心裡有數就好,寧可寬鬆些,也彆叫人挑了不是。”
太子妃心裡酸酸麻麻的,輕聲道“孫媳不孝,讓您擔心了……”
太後拉著她的手,眼中滿是慈愛,道“這世上女人本就艱難,同外頭尋常人家的兒媳婦相比,皇家也不全是短處,隻看好的,隻想好的,這日子才能熬下去……”
“嗯!孫媳知足,汗阿瑪信重孫媳,皇祖母憐愛孫媳,都是孫媳的福氣,孫媳會惜福……”太子妃輕聲道。
太後微微頷首,沒有再囉嗦什麼。
太子妃行事大氣,隻要自己不鑽牛角尖,日子就能過的從容。
就是可惜了了。
這後宮之中,有兒子撐腰與沒有兒子,到底不同。
白嬤嬤在門口站了站,聽到說話的聲音住了,才進來稟告道“娘娘,八福晉跟十福晉到了,在門口候著……”
太後聽到八福晉,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,望向太子妃道“她怎麼來了?”
太子妃也不知道緣故,隻能道“許是養好了病,想要過來給您請安……”
太後蹙眉,道“可是前年我說了不讓她來了!”
前些日子,雅齊布的事情出來,宮裡傳得沸沸揚揚的,太後也聽到些。
她雖然覺得八福晉可憐,可還是懶得應對。
她還沒有老湖塗,可記得清清楚楚,八福晉當時自恃身份,輕慢五福晉的樣子。
夫妻一體,輕慢五福晉,就是輕慢五阿哥。
本來就是不討喜的性子,還這樣,她就更不喜八福晉了。
她現在的身份,不喜歡的人自然可以不用應酬。
要是八福晉遞牌子進來,她肯定傳話不叫進。
可是人到了寧壽宮外,那畢竟是皇子福晉,還牽扯到八阿哥的體麵,太後到底心軟了,對白嬤嬤道“叫進來吧……”
白嬤嬤應著,退了出去。
少一時,白嬤嬤引了兩人進來。
十福晉這回長了記性,不急著開口了,退後八福晉半步,等著從八福晉行事。
八福晉不再是垂頭的樣子。
她抬起頭,沒有看太子妃,而是望向太後。
太後的臉拉著,看著八福晉硬邦邦道“不是叫你彆來寧壽宮麼?”
她上了年歲,眼神沒有年輕人好,並沒有看清楚八福晉臉上的疤痕。
即便看見了,她也不會當回事兒。
又不是缺胳膊少腿,或是臉上有其他殘缺,就是一寸多長的疤,實不礙什麼。
八福晉“噗通”跪下,雙手拄著地,道“孫媳不孝,給您請罪來了……”
太後被她這反應嚇了一跳,望向了旁邊的太子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