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阿哥也想到這個道理,不再說什麼了。
前院還沒有收拾,靶子掛在門房旁邊的南牆上,上麵都是箭,地麵上有一隻弓,弓旁邊的青磚縫隙裡,還插著一支箭,弓旁邊,還有零散的暗紅色血漬。
兄弟三個看了一遍,心中大概有數。
四阿哥看到地上射的那支箭,怒火中燒。
好好的,誰會往地上射箭?
那些血漬……
這是衝著人射了?!
混賬東西!
九阿哥臉色也不好。
不會是真的射殺了宮女吧?
那不單單是造孽,還會牽連內務府上下!
宮裡不興死人!
除了帝後,都不許在宮裡過身,必須要挪出去。
這幾年外頭編排出毓慶宮不少閒話,也隻是說太子脾氣暴躁,偶爾責打太監,也沒有聽說將人打死的時候。
十二阿哥依舊是木頭臉,看不出反應。
十四阿哥聽到稟告,曉得不單四阿哥來了,九阿哥也來了,忙從屋裡出來。
到了廊下,沒等叫人,就看到他們倆在看地上血漬,旁邊還跟著一個十二阿哥。
十四阿哥的話到了嘴裡,沒有喊出來,腳步也有些遲疑。
九阿哥正擔心出人命,聽到動靜,望了過去,見是十四阿哥,忙道“怎麼回事兒?你傷人性命了?”
四阿哥望向十四阿哥,目光也涼颼颼的。
十四阿哥本心虛,聽了這話就有些亂,忙反駁道“沒有沒有,就是傷到臉上了……”
九阿哥聽了,鬆了一口氣。
除生死外無大事。
不涉及性命,那情況就可控。
四阿哥瞪著十四阿哥道“為什麼動手傷人?”
“冤枉……”
十四阿哥立時道“真不賴我啊,我就是好好的射箭,見有人進來打岔,還以為是頭所的奴才,就隨後丟了弓去砸了一下,結果……”
要是地上沒有那支箭,這話還有三分準。
有了那支箭,衝著人瞄過,要說以為是頭所的奴才,這就是扯謊。
四阿哥見他冥頑不靈,推卸責任,不由怒道“這話,你敢到汗阿瑪麵前說麼?”
十四阿哥也惱了,道“好好的,為什麼要去汗阿瑪跟前說這個?多少國家大事汗阿瑪處理不過來,還要他老人家為我操心?”
這會兒功夫,德妃在屋子裡待不住了,挑了簾子出來,怒視四阿哥道“有你這樣當哥哥的麼?弟弟遇到難處,你不說護著,幫著處理,反而上來就要問罪,你混賬,不孝不友!”
這是生母,德妃一露麵,四阿哥就退後一步,躬身請安。
聽了德妃這一番話,四阿哥臉色漲紅,拳頭握得緊緊的。
九阿哥跟過來,就是怕四阿哥被欺負。
不孝不友,這個罪名誰受得了?
九阿哥立時,道“妃母,十四弟遇到這樣事情夠心慌的了,您怎麼還訓他?”
德妃被打岔,望向九阿哥,一時沒明白裡頭的關係。
她訓的不是四阿哥麼?
還是九阿哥剛才在門口偷聽了,聽到他們母子說話了?
九阿哥就含糊著,道“我相信十四,性子好著呢,今兒指定也不是故意的,對汗阿瑪也孝順,對哥哥們也敬著,對十五阿哥、十六阿哥等也友愛……”
德妃聽了,神色稍緩,點頭道“就是這樣,十四阿哥不是故意的,他在兆祥所住了五年,在頭所住了三年,什麼時候傷過人?”
十四阿哥身在局中,聽了九阿哥的話,隻覺得這才是親哥,眼圈都紅了,道“九哥,我今年犯太歲……”
四阿哥情緒激蕩,還沒有平複,臉色從紅轉白,身上都要冒寒氣了。
十二阿哥旁觀者清,卻是看出自家九哥“移花接木”,將德妃訓斥四阿哥,給掰成德妃訓斥十四阿哥。
若是那個“不孝不友”的話出去,外頭人也會當成是罵十四阿哥的。
九阿哥皺眉道“若是尋常,就是小事,從禦藥房領些膏藥就是了,倒是這幾日,正是汗阿瑪齋戒之日,要防著小人說嘴。”
十四阿哥拉著九阿哥的胳膊,如獲救星,道“是啊,是啊,九哥我好怕,汗阿瑪還沒消氣兒呢,我這兒禍事都連上了,禁足肯定沒完沒了了……嗚嗚……”
說到最後,他真怕了,哽咽出聲“再關下去,我就要關傻了,我怎麼辦呢……”
九阿哥則道“偏偏你在五所,這邊過來什麼人,甬道旁邊的護軍都看的一清二楚,誰來誰走的,大概什麼時候都瞞不過人,否則的話,要是有哈哈珠子在,推出來一個罰一頓就了了,你也糊塗,何苦驚動了妃母過來,就不能等傍晚天色幽暗的時候打發人回去,回頭妃母報個日常損傷,誰還會追究不成?”
十四阿哥聽了這話,心沉了又浮,浮了又沉。
他望向德妃。
德妃手中握著帕子,望向四阿哥的目光帶了不善。
十四阿哥皺眉。
他曉得生母之前的打算,想要求四阿哥擔下此事。
可那是在隻有母子幾個的情形下可以,當著九阿哥與十二阿哥,生母即便開口,十四阿哥也不能承情。
否則,叫兄弟們怎麼看他呢?
到了禦前,怕是皇上更厭他了。
四哥不行,那有份量承擔此事的就隻剩下……
“娘娘……”
十四阿哥望向德妃,帶了三分驚慌三分淒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