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味道搖頭“我並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麼,那張守義今早來找過我,推薦雲丹,我並無興趣,就嚴詞拒絕了他,今夜解衣欲睡,驚見有人呼救,恰好康小郎君亦未寢,便與他一起救人……”
康達瞪大眼睛“咦,蘇兄沒服丹嗎?可張士子說,你也服用雲丹了啊!”
“那是他攀我名氣,胡言亂語!”
蘇味道不屑拂袖,眉宇間滿是傲然“我少以文辭知名,何需用這等手段,請李機宜信我!”
對於這點,李彥心中倒是信的。
這位在文學造詣上,是相當的厲害,一門父子三詞客,千古文章八大家,蘇軾一家子的成就,與這位祖宗的基因和家學傳承不無關係。
蘇味道後來當官或許不行,被狄仁傑暗諷,但在科舉這一塊,人家拿捏得死死的,確實沒必要為了考出好成績而服丹。
李彥剛要再仔細詢問,後麵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,大批的禁軍趕到,臉色慘然。
上次武敏之藏在如來佛像裡麵,事後查來查去,都不知道到底是誰將其送進去的。
結果職守皇城的禁軍官員,直接貶了十幾位。
餘波未儘,貢院學舍又被投毒……
這下又不知多少勳貴子弟要滾蛋了。
而禁軍趕到後,很快兩位緋袍大員,也來到了貢院學舍前。
速度稍快的一人翻身下馬,長須及胸,麵容清臒,儒雅飄逸,倘若換上一身文士長袍,倒像是教書的博士。
但此人正是蘇定方的兵法傳承者,高宗時期四大名將中的裴行儉。
大唐講究出將入相,文武並不涇渭分明,此時的裴行儉還是文職,他任吏部侍郎多年,所創的種種評判官員功績方法,已被朝廷定為製度,大唐無數中低級官員的仕途,都受其影響。
再入內衛,得掌情報動向,在前線擁有便宜行事之權,一旦大勝吐蕃,歸來拜相,也是理所應當。
到時候裴氏一門兩宰相,必然傳為佳話。
隻是此時的裴行儉神色嚴肅,步履匆匆,一見麵就詢問道“元芳,情況如何了?”
裴行儉話音剛落,身後緊接著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“李機宜來得好快,你前幾日有言,那涼州賈賊曾妄言要殺人,是應在了這些科舉士子頭上?”
這緊接著開口的就是崔守業,麵相古板嚴肅,臉部線條極其剛硬,頜下長須修剪得整齊而有威儀,來到麵前,就迫不及待的問話。
李彥先回裴行儉的話“此次中毒事件是由於服丹所致,出售丹藥的潤州士子張陽已經不幸身亡,其他士子正被禦醫搶救中。”
裴行儉眉頭微皺,崔守業則冷聲道“丹藥?賈賊在涼州府上有一間煉丹房,所煉丹藥不知所蹤,看來就是毒害士子的這一批了,哼,早該將賈氏一並根除!”
李彥這才看向他“回崔閣領的話,賈思博的嫌疑自然不能排除,但此時下斷言,未免為時過早。”
崔守業眼睛微微一眯“李機宜好威風,倒是教訓起老夫來了。”
李彥道“不敢,隻是此事關係重大,我內衛要為聖人分憂,待得聖人詢問,下官不願將猜測之言說與聖人聽,而是希望尋到證據。”
“那你停在此處作甚?進去找證據啊!”
崔守業怒氣更盛,冷哼一聲,就往院子裡麵衝。
然後被一股撲鼻的惡臭給熏了回來,想要維持儀態,卻禁不住作嘔。
李彥冷笑。
院內的氣味越來越恐怖,連禦醫都時不時出來喘息,康達和蘇味道之前在裡麵還好,出來後再進去就受不了了,跑到邊上休息。
“你……”
崔守業有心訓斥,卻終究惡心欲吐,那咄咄逼人的嘴終於閉上。
裴行儉這才開口道“涼州賈賊屢試不中,本就對科舉積累了怨恨,此案一發,又勢必吸引朝野上下的關注,可以有效減輕他被拷問的壓力,這是否是動機?”
李彥點頭道“這確實是最大的可能。”
裴行儉臉色沉重“用心歹毒啊,可憐了這些苦讀的士子,遭受無妄之災!”
李彥眼神淩厲,痛恨的道“弱者拔刀,揮向更弱者,如果此案全由賈思博策劃,那此人是真的喪心病狂了,他原本也是這些外州士子中的一員啊!”
正說著呢,又有人趕到。
一道身子下了馬來,聞著衝天的臭氣,隻是微微皺眉,就快步進入第一現場。
眾人側目,等著他什麼時候出來透氣,卻遲遲未見那圓滾滾的身影,不禁變色。
連崔守業都問道“此人是誰?”
無人回答,因為互相詢問後,都不認識。
直到一道年輕可惡的聲音傳入耳中
“啊,那是我麾下的武德衛,叫狄仁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