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先沒有離開內獄,向著牢房的另一側而去。
相比起竇德成的待遇,刑部侍郎親自用刑,四五位機宜使親自喂藥,這邊就很冷清的。
卻關了不少人。
都是郭元振、彭博通帶著一群巡察卒,抓回來的江湖逃犯。
這些人在平常時期,或許還能吸引一下注意。
但現在相比起那些大案,就顯得微不足道,在內衛裡幾乎無人關注。
隻有一個胖墩墩的身影迎了上來“李機宜。”
李彥微笑“懷英,詢問得如何了?”
狄仁傑道“這群江湖人跟隨竇德成,約莫都在這三四年間,沒有六年前的。”
李彥也不意外,竇德成看似離經叛道,其實為人十分謹慎,自然不可能將罪證放在身邊。
不過江南血案裡麵,竇德成和李思衝兩個勳貴子弟,不會親自動手殺人。
他們是下令者,身邊的跟班和隨從,才是向村民舉起屠刀的劊子手。
而能跟著兩人遠下江南的,必定有親信人員,發生這種事後,要麼也被滅口,要麼愈發重用。
李彥覺得李思衝的手下,被清除掉的幾率高。
竇德成的手下,則被重用的幾率更高。
畢竟販賣毒丹,是要很多信得過的人手的。
李彥想了想道“西市胡商史思文提過,他的妻子買丹藥,並不是在竇氏商會的鋪子,而是在坊市內私下交易的,這群江湖子裡麵有負責這類事情的嗎?”
狄仁傑搖頭“一人都沒有。”
李彥又問“抓捕這些人時,他們隱藏在城南坊市內,情緒如何?”
狄仁傑明白意思,卻不顯擺,僅僅是回答問題“情緒很穩定,並無焦慮。”
李彥道“竇德成是被我們突然逮捕的,沒時間向手下交代,這群江湖子聽了消息後,還能如此安分,必然是有彆的人去安撫過他們,這個人是誰?”
狄仁傑這才取出一張畫像“這是案犯交代的竇府管事,郝大,最得竇德成信任,我懷疑正是此人安撫。”
李彥望著畫像“如今看來,毒丹的賬簿應在此人手中,這個豪奴手中掌握了一個製毒工坊,並且熟悉竇氏的賣藥流程,現在竇賊完了,長安是肯定不敢賣了,萬一他在彆州另起爐灶,再把毒丹流入市場,那就後患無窮了。”
狄仁傑沉聲道“下官一定儘快追查此人的蹤跡。”
李彥麵色凝重“越快越好,倒是有一人可以接近,助我們速速擒拿此賊……”
狄仁傑目光一動“竇機宜?”
李彥把之間的供詞遞了過去“竇靜恨我入骨,我是不可能從他口中套出話的,懷英,需要你出馬了!”
狄仁傑接過仔細看了遍,也啼笑皆非“有了此物,確實方便許多,李機宜妙算!”
李彥微笑“喊我六郎吧,彆太生分了!”
狄仁傑圓圓的臉上有些赧然,畢竟雙方認識時間還不長,不過還是依言叫道“六郎,那我去了,雲丹害人至深,必須根除!”
兩人相視一笑,默契頓生。
李彥不再擔心那條線,大步離開內衛後,喚了丘神績來,帶隊往外走。
丘神績有些莫名“六郎,我們這是去哪裡?”
李彥一句話,就讓他渾身的血液沸騰起來
“上宰相府,抓嫌疑人!!”
……
李府。
砰!!
中堂內的一聲重響,把新婚娘子嚇了一大跳,噤若寒蟬的聽著裡麵的咆哮。
李敬玄指著李思衝,一字一句地道“逆子,說,是不是你自作聰明,散布的謠言?”
李思衝躲過父親砸過來的筆筒,跪在地上,又是驚懼,又是茫然“阿耶,到底是什麼謠言啊,我剛打馬球,你就把我喊回來……”
“馬球?你還有心打馬球?”
李敬玄臉色鐵青,卻也眯起眼睛道“如果不是你,那能在短短時間內,讓謠言傳播得如此之快,又與此事相關的,隻有竇德成了!沒想到此人竟有這般魄力,是我小覷了他,這是要拉著我們一起死啊!”
李思衝聽到死字,臉色也白了“阿耶,你是宰相啊,聖人未登基時,你就是他的侍讀,什麼事能波及到你?”
李敬玄胸膛劇烈起伏“正因為我早早就陪伴在聖人身邊,才知道他最大的忌諱,此次的謠言,當真是惡毒至極,那些文人跟著瞎起哄,聖人忍不了什麼,他們就編什麼!士林誤我!唔!!”
說著說著,他氣得頭也疼了起來,扶住腦袋,悶哼出聲。
外麵的新婚娘子不得不進來,來到李敬玄身邊,輕輕幫他按摩。
氣氛好不容易有了些緩和,卻在下一刻被轟得粉碎。
管事惶急奔入“阿郎,內衛機宜使李元芳登門,他說小郎是江南案嫌疑人,要抓他去審問!”
噗通!
李思衝猛的跪倒在地,麵無人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