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鬆讚乾布早亡,孫子都當了好多年傀儡了,但沈巨源顯然憋著一口氣,從腰間拿出水囊,咕嘟咕嘟灌了幾口,越想越氣。
最後他乾脆拍了拍腰間的寶刀“到了吐蕃境內,若找到機會,我定親殺蕃賊!元芳,你到時候看著,我怎麼證明清白!”
說完,沈巨源就策馬往前去了。
目送著他的背影,李彥歎了口氣。
雙方不在一個頻道上。
這種人貫徹的信念,是幫親不幫理。
如果講道理,就是不把他當親。
不把他當親,他就不跟你講道理。
死循環。
楊再思的聲音從後麵傳來“元芳,是不是對這丘八頭疼了?”
李彥知道這兩人關係極好,開得起玩笑,苦笑一聲,轉移了話題“再思兄還是來了?”
楊再思道“元芳讓我去查祿東讚,我確實收集了許多情報,交托給彆人總不放心,咬了咬牙,乾脆也來吧,隻希望接下來不要淪為李公和元芳的累贅。”
李彥道“再思兄太妄自菲薄了!”
楊再思為人圓滑,八麵玲瓏,如果真能吃得了苦頭,肯定是一大助臂,未來能成為宰相的,都有幾分能耐。
兩人聊著,楊再思偶然看向後麵騎在馬上的女子“聖人赦免那些蘇毗貴女之罪,還讓她們回家省親,真是仁厚寬宏!”
李彥心想寬宏個屁,我隻是想讓她們寫寫信,李治是要她們的命。
這些女子也是命運多舛,既然不願意回去,何必強塞進使節團?
尤其看到那小小的身影,史上最小特務,居然開始出勤了。
才七歲啊!
“這般壓榨童工,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!”
……
一路波瀾不驚。
三天後,使節團抵達岐州,入住驛館。
彆人隻是正常入住,唯獨李彥有幾分感歎。
入長安時,他是護送吐蕃使節團,住在這裡。
出長安後,他是大唐使節團副使,仍在這裡。
世事奇妙。
大堂之上,李義琰見李彥頻頻往外看,微笑道“悶不住了?想出去就出去吧,不愧是練武之人,以你的體質,吐蕃的冷瘴估計也奈何不得!”
李彥讚道“叔公也是好身體!”
李義琰擺擺手“彆拍馬屁了,要去就去!”
李彥道“我不是吹捧,叔公舟車勞頓,還能精神矍鑠,又懂得保存體力,全程竟無疲憊之色,看看再思兄,身體虛胖,每晚都呼呼大睡!”
路過的楊再思苦笑“彆說了!彆說了!”
“哈哈!”
李義琰撫須,終於還是忍不住發出得意的笑容。
李彥真不是虛言,李義琰這才叫老而彌堅。
曆史上他生卒不詳,但至少活了八十多歲,身體強壯,此時敢出使吐蕃,不是完全一腔熱血,是有底氣的。
既然正使批了假,那李彥也不客氣,帶著王孝傑和彭博通,朝外走去。
出了驛站,王孝傑同樣感慨“六郎,我就是在這裡與勃倫讚刃產生衝突,然後得你看重的,如今想來,簡直如夢一般!”
李彥道“你們都是有才乾的人,就算沒有我,終究也能出頭,我所做的,是讓你們不至於被蒙塵太久。”
王孝傑卻不這麼想,他是個底層的折衝府兵,真要出頭得等到什麼時候,此時舊地重遊,愈發感恩。
彭博通懷抱李彥讓他保管的旌節,不敢有失,卻又盼著乾飯“六郎,晚膳在哪裡吃啊?”
李彥望了望“我們去吃點岐州特產吧,上回法門寺的齋飯還不錯,這裡還有哪些好去處?”
王孝傑眉頭一動“不如去法門寺內用齋,再拜一拜佛祖的舍利?”
李彥奇道“你不信佛啊,怎麼突然要去拜佛骨舍利?”
王孝傑道“神績不是說過,他小時候見過聖人迎佛骨舍利,有幸沐浴在佛光下,身體也不再多病,我們馬上要去吐蕃,也該拜一拜舍利,讓佛祖保佑!”
李彥失笑“彆信那個,那種宣揚其實是為了增強自信,才什麼事都往佛祖身上想,你看神績一開始經常念叨,後來是不是說得越來越少了,那是他變得真正自信起來。”
王孝傑恍然,卻還是道“我去拜一拜吧,終究是佛祖遺留之物,玄奘聖僧也來瞻仰過佛骨舍利,我一直想看看,卻沒機會。”
這就是純粹參觀名勝古跡了,李彥上次光顧著帶貨,也沒看到佛骨舍利,點頭道“也好,一起去吧!”
……
法門寺。
知客僧正在院內打坐,突然看到門前的小僧衝了進來,步伐前所未有的快。
他站起身來,雙手合十,寶相莊嚴“是有虔誠的施主上門納捐?貧僧去相迎!”
小僧下意識答道“那位施主沒納捐……”
知客僧又跏趺坐下“今時已晚,你去請施主明日再來吧。”
僧人喘了口大氣,接了上去“……但他持著旌節!”
知客僧猛地跳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