舍利塔前。
知客僧寬濟看到韋貞玄的一刹那,身軀晃了晃,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。
韋貞玄低喝道“寬濟,你可還有點良心?當年你被冤下獄,是本官命法曹重新審案,還你清白,你才得以活命,否則早已問斬!”
寬濟連連叩首“韋明府恕罪,是佛祖顯靈,逼小僧說啊!”
韋貞玄一怔“佛祖顯靈?”
李彥深藏功與名。
不錯,就是在下。
旁邊的楊再思,則奇道“你這賊僧還犯過案?”
寬濟哭聲道“小僧曾是扶風縣一商鋪小廝,偷拿了些鋪內之物,不料卻被掌櫃汙告,幸得韋明府慧眼識破,讓案件重審,才得了洗冤,後來出了家……”
楊再思看了韋貞玄一眼,有些詫異,實在沒想到昨夜那桀驁的縣令,居然有公正的一麵。
李彥知道這些並不衝突,之前扶風縣上下都跟著韋貞玄衝,如此高的威望,顯然不單單是家世原因。
而涉及祥瑞的大事,韋貞玄更不該隨便讓個貪婪的知客僧參與,兩人以前有這段淵源,確實更符合常理。
韋貞玄見寬濟還有感恩之情,心中稍定,趕忙對李彥拱手一禮。
李彥明白他的請求,看向寬濟“你是怎麼學會開啟台座機關?誰教你的?”
寬濟道“沒有人教,有次客人要觸摸佛骨舍利,小僧去阻攔,不慎跘倒,發現了側壁的機關,與我商鋪內存放貴重財物的暗格有幾分相似,摸索了好多次,終於將之開啟。”
正巧這時,在王孝傑的指揮下,昨晚用皮膠勉強拚接起來的台座,被四個武德衛小心翼翼的推了過來。
一道小小的身影跟在邊上,小手虛扶著,發出嘿咻嘿咻的聲音。
明明沒用半點力氣,好像乾了很重的活。
李彥好笑的看了這小家夥一眼,又讓寬濟大致展示了一遍開啟情況,心頭有了數“最初裡麵是何物?”
由於唐朝還沒有進行過滅佛,寬濟也沒什麼好避諱的“是影骨,為了保護舍利不受危害,隨時可以調換。”
李彥道“然後你把影骨拿出來,換成了祥瑞,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?”
寬濟道“七天前的事情。”
李彥問“那時候台座上有刀痕嗎?”
寬濟不解“刀痕?”
李彥想到發現刀痕時,他當時並不在,是後來才被喚來的,就指了指那缺口最大的地方“就在這塊位置,有一道刀痕,應是用利器劈出,但乍一看上去,與鳳凰石的紋路相合,你當時有沒有發現?”
寬濟仔細想了想“應該沒有,小僧並未仔細看,但觸摸過那塊位置,當時還很光滑。”
“也就是說,七天前你換上了祥瑞,然後祥瑞又被掉包,變成了昨夜那個放著經書和秘卷的包裹……”
李彥又問“你們知客僧平日陪客瞻仰舍利,是全程看護麼?”
寬濟點頭“不僅是知客僧,舍利台座四周都站有僧人,防止客人沐浴佛光,過於激動,褻瀆了舍利。”
其實就是怕客人動手去摸,能把低素質說得這麼高情商,不愧是迎來送往的知客僧。
李彥道“那有沒有客人,是你們這些僧人必須回避的?”
寬濟皺眉“這……小僧是沒有接待過這樣的客人,即便是韋明府來,我們也是要在旁觀看的。”
韋貞玄點了點頭“聖人曾迎佛骨舍利入京,我等自然不可褻瀆!”
李彥道“如果客人無法單獨接觸台座的話,那就是有人暗自潛入,替換包裹,留下刀痕,地宮防守固然嚴密,但終究有百密一疏的時候……可這樣追查,就是大海撈針了!”
他想了想,還是得徹底將客人的嫌疑排除掉,再考慮高手偷入的情況,開口道“把法明大師喊過來!”
“貧僧在這呢!”
話音剛落,法明就唰的一下出現了,眉宇間帶著恭敬之意“請李副使吩咐!”
李彥莫名的看了他一眼,開口問道“這七日間,來參觀佛骨舍利的客人中,有沒有僧人必須回避的貴客?”
法明立刻點頭“有的,弘化公主和吐穀渾前可汗三日前來寺內瞻仰舍利,他們許願之時,我等退避在外!”
韋貞玄的臉色變了,李彥也是一驚。
弘化公主是李世民的女兒,當年李靖大敗吐穀渾,逼得吐穀渾可汗自殺後,新的可汗上位,就成了大唐的狗,但後來統治不力,被國內的勢力推翻。
於是乎,李世民和親了一個女兒過去,嫁給了二代狗可汗,控製鎮壓國內勢力,那個女兒就是弘化公主。
而數年前,吐穀渾被吐蕃大軍攻入,徹底亡國,弘化公主和吐穀渾前可汗也就逃到了大唐,在涼州居住下來,等待複國的機會。
李彥看向韋貞玄“這兩位貴人在扶風縣內?”
韋貞玄點頭“弘化公主和吐穀渾前可汗確實在縣內,難道是他們……?”
李彥露出沉吟,正在思索,卻見一個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角,怯生生的孩子聲落入耳中
“大人大人,我有一個發現,能說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