丘神績換了個角度,往裡麵看去,點頭道“是長安縣衙,那位李嶠也在呢!”
自從王氏與李敬玄和離後,山東士族就跟他徹底翻臉,之前關係有多親密,此時恨意就有多深。
而李嶠身為李思衝的好友,原本指望著搭上宰相關係,速速升官,結果反倒遭了連累,這長安縣尉不知還要乾多久,心中怒意可想而知,有落井下石的機會豈能錯過?
安神感則道“狄公也在!”
果然就看到一個胖胖的身影閃過,正在府內隨著大理寺的官員一起行動。
不愧是狄仁傑,看熱鬨選的位置都比他們好。
很快,真正的熱鬨來了。
真有一副副甲胄被搜了出來。
數量並不算多,但二三十套絕對是有了。
郭元振踮腳探頭,驚聲道“不是儀甲,而是真正戰場廝殺的皮甲!”
唐軍有十三種盔甲,其中有的是儀甲,也就是禮儀穿的盔甲,防禦力較差。
而上陣殺敵時所穿的甲胄,材質越好,做工越高級,越能抵擋武器和箭矢的穿透效果。
再輔以精兵,把守在類似玄武門的地方,李建成和李元吉又要樂了。
當然,宮廷政變並不是李世民開的先河,而是南北朝一路傳下的風氣,隻不過玄武門之變太過有名,李世民的地位又太高,榜樣的力量無疑最強。
現在甲胄一出,又是在這個敏感的時代,那李敬玄的下場可想而知。
跟著他一起拖出的兒子們,彆說庶出,就算是養子,也要一並株連。
有趣的是,當一個個哭天搶地的李府中人被拖出時,街頭圍觀的百姓,開始拍手叫好。
“縱子行凶,虐妻致死,這等惡賊,就該是這樣的下場!”
“藏著甲胄,是對聖人心懷怨懟啊,早有圖謀,抄家滅族,一點都不冤枉!”
還是那句話,李敬玄的名聲臭了。
如果他還是士林歌頌,人人敬仰的宰相,那圍觀者可能又是另一番說辭。
現在壞人乾壞事,動機大家都幫忙想好了。
丘神績三人與府內的狄仁傑交換了一下眼神,卻是清楚得很,李敬玄陰謀造反,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這些甲胄,要麼是李思衝真的驕狂自大到了極致,要麼就是有人栽贓陷害。
聯想到李敬玄因為李思衝犯了江南之案,壓了他六年官職不讓出頭,如此謹慎小心的作風,無疑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。
隻是如此栽贓,真是好大的手筆,不怕被拆穿嗎?
果不其然,李敬玄一家還沒被帶離現場,阻止的人就來了。
不久前剛剛照過麵的豆盧欽望,拍馬趕至,身後是烏泱泱的內衛“住手!統統住手!”
禁衛停下,就見豆盧欽望到了麵前,也不下馬,直接厲聲高喝“你們何人下令查抄李府的?天後並未下達旨意,內衛與刑部更是不知,你們居然敢直接拿人?大理寺和長安縣衙呢,來人答話!”
李嶠從府內走出,行禮道“稟告豆盧機宜,我等根據案犯李守一交代,搜出賊人李思衝私藏甲胄三十具,李府上下有包庇重罪,當一並問案!”
豆盧欽望眼中閃爍著厲色,指著已經搜出的甲胄“李守一區區一庶出子,豈能知曉如此隱私?”
“如若真的知曉,那私藏甲胄的大罪,他要揭露早就揭露,為何等到如今?”
“此案諸多疑點,你們都不弄清楚,就不分青紅皂白的抄家滅門,李嶠,你區區一個縣尉,是誰給你的權力?”
另一邊,韋承慶也到了府外,見豆盧欽望已經到達,鬆了口氣,嚴肅的看著這一幕。
武後還沒有確定接受李敬玄的勢力,畢竟李治對於李敬玄是極為痛恨的,還有些顧慮。
但李敬玄靠攏的姿態是一目了然的,值此敏感時刻,不能讓他出事!
無論私藏甲胄是真是假,現在都要是假。
“是我下令的!”
然而下一刻,一身官袍的明崇儼從府內走出。
他的手中,托舉著一道明黃色的詔書,聲音傳遍四方“我是明崇儼,梅花內衛副閣領,此乃陛下詔書,還不接旨?”
豆盧欽望麵色劇變,立刻下了馬來,身後烏泱泱一片,一起跪下領旨。
彆說他,包括韋承慶在內,周遭所有官員全部拜下。
明崇儼宣讀詔書“李敬玄縱容惡子,私藏甲胄,圖謀犯上,特令梅花內衛統領禁衛、大理寺,緝凶取證,滿門抄斬,嚴懲不貸!”
念完之後,明崇儼環視群臣“諸位還不領旨?”
“臣等領旨!!”
眾人神情各異,大部分是以震驚為主。
安神感就萬萬沒想到“梅花內衛!還有這麼一支內衛?”
丘神績想到以前的過節,聲音也有些發顫“確實有梅花內衛,他們是監督群臣的,居然能從幕後來到台前?長安城內恐怕是真要亂了!”
此一時彼一時也,當群臣起身領旨,迎著眾人或驚懼恐慌,或警惕敵視的目光,明崇儼反倒安下心來。
他的腦海中回想起李彥的話
“現在這個局麵,必須要讓梅花內衛從暗中行事,站到明處來,讓群臣都知道你們的存在!”
“如果還隻是極少數人知曉的組織,那麼反倒會被抹除,隻有來到明麵,名正言順的開始監督群臣,才能保全自身,同時提振聖人的威望!”
“讓所有懷有異心的想想清楚,今日的大唐,到底是誰家之天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