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。
然而並未等來召見,反倒看到一位道人由內侍領著,來到殿外。
梅花內衛,明崇儼。
尹中言立刻惡狠狠的瞪了過去。
仇人見麵分外眼紅,兩人沒有私仇,但這種權利上的傾軋,有時候比起私仇,更是有你沒我。
明崇儼也不是善茬,報之以冷笑,還主動招呼道“郝侍郎!尹大夫!”
郝處俊對梅花內衛也不喜,沒人喜歡這種監視自己的存在,冷哼一聲,並不理會。
尹中言終究顧忌聖人的態度,還禮道“明副閣領!”
郝處俊斜了他一眼,有些恨鐵不成鋼,明崇儼則心情大好,走入殿內。
隻是看到李治時,他的心情又不那麼美妙了。
這位聖人以前端坐在禦幄內,雖然說話有氣無力,時常咳嗽,但在麵對臣子時,還是能保持一份體麵的。
可現在,禦幄的青羅絲巾揭開,不僅暴露出李治蒼老憔悴的麵容,還不是正常端坐,身後有兩個宮婢扶著。
明崇儼暗自慶幸,自己有了另外的靠山,否則看到李治這隨時可能駕崩的模樣,真的隻能投靠武後了。
李治整個人還顯得有些渾渾噩噩,看到明崇儼入殿拜下,愣神了片刻,有氣無力的聲音才響起“免禮賜座!咳咳,崇儼啊,李敬玄一案辦理得如何了?”
明崇儼道“李思衝私藏甲胄,李敬玄有意包庇,圖謀犯上,已於鬨市問斬,百姓交口稱讚,都讚陛下聖明!”
李治點了點下巴,又問道“關內災情,也是行刑之時被揭,兩者可有關聯?”
明崇儼早有準備“是民間結社,江湖子所為,趁著法場行刑,圍觀者眾,趁勢高呼,我等阻止不及,望陛下責罰!”
李治本來想抬手,卻沒有力氣,隻能輕輕搖了搖頭“倒是不必怪罪那些人,關內禍事既成,一味遮瞞又有何用,終究會公之於眾,可此事竟是由江湖子揭露,朝廷威嚴大損啊!”
明崇儼拜下“臣等有罪!”
他注意到聖人的用詞是關內禍事,旁邊的武後端坐,則一言不發,不由地精神一振。
聖人要廢了這可怕的娘們?
但李治隻是說了這一句,似乎就揭了過去,緩了片刻道“關內災情到底如何,糧米能否及時供應?”
明崇儼心頭一奇。
這個問題不該問他啊!
但很快又明白,李治這是不信任百官,怕他們為了廢後,故意誇大災情。
同理他也不信任武後,怕她為了保住地位,故意隱瞞災情。
所以隻能問梅花內衛。
但李治無疑要失望了。
真有治理國家的才能,誰去當梅花內衛啊?
明崇儼煉丹練功,爭權奪勢,都很熱衷,對於災情卻不關心,根本不知具體情況。
他又不敢胡說,隻能道“陛下,臣未出長安,關內災情也隻是道聽途說,並不能確定真假,但長安城中,確實情況危急,如今各米鋪已經售賣一空,百姓手中的米糧維持不了多久,恐生大亂!”
李治目光凝重起來“你可有解決的辦法?”
明崇儼搖頭“臣無能,沒有辦法。”
李治也不為難他“退下吧,讓郝侍郎和尹大夫入殿!”
郝處俊和尹中言走入殿內,看著清醒的李治露出喜色“陛下聖體安康……”
李治沒等他們說完,直截了當的道“朕如今隻關心災情,你們可有賑災安民之法,速速說來!”
尹中言閉上嘴,郝處俊則朗聲道“陛下,武後失德,貪勢計私,為禍國家,才有此禍,臣請廢後……”
武後麵無表情,一動不動,但在聽到廢後兩個字時,也不禁眼皮輕輕跳了跳。
李治直接打斷,冷聲道“廢了皇後,災民就能活命,長安就能不亂嗎?你作此保證,朕依你之意又何妨?”
李治積威已久,彆說尹中言噤若寒蟬,就連之前敢絲毫不給梅花內衛麵子的郝處俊,都滯了一滯,隻能回答道“災情洶洶,臣……難以保證!”
李治輕輕歎了口氣“你們一心隻知爭鬥,滿朝上下,就沒有一個既有能力賑災,又得朕心的臣子嗎?”
正在這時,內侍入殿稟告“陛下,李元芳在宮外求見!”
李治和武後齊齊一怔,郝處俊和尹中言也神情詫異。
片刻後,李治頷首
“宣李元芳入宮覲見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