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鄭三郎再也說不出狠話,如爛泥般倒在榻上,程務忠暴怒到了極致,直接出手,將他往旁邊一拽。
他猛的栽倒在地,正好砸到傷口,疼得慘叫出聲“啊!!”
但此時已經沒人在意這個家夥,都發現了他身下的木板不太對勁。
程務忠扒開木板,就見一顆鮮血淋漓的頭顱藏在裡麵。
這顆首級的部分頭骨裂開,被壓得有些變形,但扒開亂發,還是能看出是個威風凜凜的漢子,雙目圓瞪,死不瞑目。
所有百騎都發出悲呼聲“郭五郎!!”
程務忠深吸一口氣,將他的首級放到屍身邊上,不顧雙手的鮮血,朝著李彥和狄仁傑抱了抱拳“請李機宜和狄武衛將一切詳述,為我兄弟證明清白!”
狄仁傑側身讓到一邊“尋出屍體,我的任務便已完成,請李機宜講明真相!”
李彥這次也不謙讓,冷視鄭三郎“我之前想錯了一件事。”
“我以為你藏起郭五郎的屍體,是在我們發現暗道,進入山洞內搜尋時所做的事情。”
“但實際上,你早就有這個打算,在暗道的入口,就直接將郭五郎分屍,將他的頭顱砍下。”
“免不了露出的破綻是,噴濺到山壁上的鮮血,遠比你一人斷手的量要多。”
“而處理無頭屍身的是吳六郎,你扒下了他的甲胄,告訴吳六郎,隻要與山賊的屍體混在一起就可以。”
“連你之前都殺了一個山賊頭目,將之斬首,彆的百騎為了震懾敵人士氣,恐怕也會這麼做,因此這很容易瞞天過海,畢竟百騎就算會驗屍,也不可能細致到將屍體與首級拚接的地步……”
“而解決了屍身,你來到牢房內,將神策弩丟掉,再把郭五郎的甲胄埋入土中。”
“你路上已經初步止住了血,但這些劇烈的活動,還是讓傷口重新破裂,所以你選擇牢房,就是因為鮮血在裡麵最不起眼,害怕有旁人將提前甲胄挖出來,結果袁大郎帶人進入洞中,反倒方便了你編造謊言。”
“我不知道你原本是準備怎麼處理頭顱的,但聽到他們前來的動靜後,你害怕百騎搜尋,不敢將頭顱留下,乾脆一不做二不休,將頭纏在胸前,用包紮的衣衫和半脫的甲胄作掩護,抱著它出來……”
“你滿身鮮血,哪怕姿態不自然,又有幾個人敢搜你的身?等你來到這件屋內,立刻將頭顱藏在床榻中,用身體再壓住……”
說到最後,李彥都吸了一口涼氣“怪不得我之前審問時,你那麼緊張,原來不止是害怕謊言被揭穿,還怕身下的頭顱被發現!你昨晚就睡在郭五郎的頭上,你這也能睡得著?”
鄭三郎癱倒在地,臉上平靜下來,並沒有狂湧而出的悔恨淚水,反倒是破罐子破摔,冷笑起來“我原本以為這一切絕對不會被發現,沒想到你李元芳不僅早就看出來,這胖子還能找到屍體!”
“至於睡覺,嗬,有什麼睡不著的,我必須這麼做!”
“神策弩失蹤是大罪,會累及妻兒,手斷了後,我也不知該怎麼養活自己,隻能回來汙蔑他,我沒有彆的辦法啊!”
這副自私的嘴臉激怒了所有人,袁大郎怒衝上去,恨不得一拳打死他,卻又硬生生忍住,隻是吼道“你的妻兒就是妻兒,郭五郎的妻兒就不是?”
鄭三郎同樣吼道“他若不砍我的手,我還會有些愧疚,現在我都是廢人了,難道要大發慈悲,為他家人著想不成?”
袁大郎還要怒罵,程務忠已經搖頭道“行了,不用再跟這等賊人說下去了!”
他為郭五郎闔上眼睛“兄弟,你的冤情被洗清,可以瞑目了,接下來就看這惡賊是怎麼得到報應的!”
李彥也道“郭五郎乃忠義之士,理應厚葬,家人受賞!至於你鄭三郎,說吧,百騎中還有哪些人被你說動了,想必現在這種情況,你也不會為了彆人隱瞞了吧?”
鄭三郎歇斯底裡的笑了起來“不錯,我都這樣了,憑什麼讓他們好過?你們聽好了……”
他一連報出了七個名字,百騎中有兩個人就在當場,轉身就要跑,卻被內衛飛速撲上,直接控製住。
程務忠則聽得心如死灰。
百騎裡麵居然有九個人倒戈!
彆以為這個數目不多,人都有從眾心裡,發展出第一位叛徒是最艱難的,接下來就會逐漸簡單。
等到了一定數量,振臂高呼,其他人指不定就呼啦一下全倒向敵人了,根本不需要再一個個勸服。
現在九個的數目,已經是極為危險,彆說猜忌心極強的李治了,就算是仁德寬厚的太子,又是否會相信其他人?
李彥的神情也鄭重起來“懷英,你領眾內衛,將嫌疑犯全部擒拿,嚴加看守,但還要進一步確定,以防此賊進行汙蔑。”
狄仁傑領命“是!”
李彥直接往外走去“程領軍,你現在就隨我去見太子殿下!”
他雷厲風行,招來獅子驄,翻身而上,程務忠湧起最後的希望,策馬跟上。
兩人快馬加鞭,短短半個時辰不到,就回到太子和百官東行洛陽的隊伍中。
在百官神色各異的注視下,李彥帶著這位北衙領軍,來到禦輦之前行禮
“臣內衛機宜使李彥,與北衙百騎領軍程剛,稟百騎田地被占一事,望太子殿下為我大唐軍士主持公道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