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趙國公就不必說了,那是高宗朝的禁忌,即便現在聖人繼位,並且已經派人去嶺南,尋回長孫氏的子嗣,承襲香火,也沒人敢貿然提起這位。
與李恪和長孫無忌扯上關係,眼見市井謠言越造越誇張,難怪這位要深查了。
李彥已經與李德謇核對過當年的事情,並且統一口徑,冷聲道“之所以有種種謠言,與我兒時流落涼州不無關係,我實是被牙人拐帶,才於涼州長大,卻被賊人頗多汙蔑,此事一定要查清!”
楊嘉賓這才明白剛剛為什麼問拐帶孩子,趕忙道“請李閣領放心,我楊氏願意配合,若是族內真有孩童被拐帶,一定讓他們的爺娘配合內衛,抓捕牙婆人販!”
李彥微微點頭,就在楊嘉賓如蒙大赦之際,又問道“顯慶四年楊氏發生了一件事,楊老可還記得?”
楊嘉賓乾笑道“顯慶四年,那就是十六年前了,老朽這一把年紀,如何能記得那麼久的事情?”
李彥稍稍沉默,丘神績立刻瞪起眼睛“六郎既然詢問,那肯定是你們族內的大事,你不是在族內耀武揚威麼,就半點印象都無?要不要換個環境,去內衛回憶回憶?”
楊嘉賓大驚,趕忙動起那遲緩的腦子,全力思索起來“顯慶四年……顯慶四年……那一年能有什麼大事?那一年不正是前趙國公……唔!”
丘神績觀察的人多了,雖然沒有李彥開啟眼識那麼敏銳,但見那灰白的眉毛稍稍一顫,就知道這老頭想起了什麼,立刻道“說吧,彆耽誤我們時間,我倒也罷了,六郎可是公務繁忙得很!”
楊嘉賓有些不願,但被其凶悍的目光刺在身上,還是沒敢造次“老朽想起來了,那一年族內好像是有件大事,各房都有動員,老朽出身上穀房,那時也被驚動……”
李彥麵無表情,凝聲細聽,丘神績倒是有些好奇“彆磨磨唧唧,說完啊!”
楊嘉賓苦聲道“可老朽不知道具體是何事啊,是我弟嘉本去族內商議,回來後諱莫如深,老朽問起,他不告訴詳情,隻說事關重大,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”
丘神績嘴角扯了扯“楊嘉本?”
太子詹事楊嘉本之前被他審問過後,沒多久就離世了,都沒撐到刑部問斬,知情人減一,不過聽楊嘉賓的意思,是各房都有去人,那還有挽回的機會“其他房內的人呢?”
楊嘉賓搖頭“老朽隻知道各房都去人了,但具體是誰就不知了。”
丘神績眉頭一豎“那你知道什麼?”
楊嘉賓趕緊道“老朽知道,那件事有一位帶頭者,當時我弟弟提起的,說是得那人號召,才能成事。”
李彥終於開口“帶頭者?”
你怎麼不乾脆說帶頭大哥呢?
不過他仔細想想,長孫無忌的威望固然極高,但若說讓關內各族自發去保他的族人,還沒到那個地步,確實需要振臂一呼的領頭者“依你的猜測,那人是誰?”
楊嘉賓道“不瞞李閣領,老朽在族內是這十年來才有高位,十六年前的大事,實在輪不到老朽參與,這位帶頭者是誰,老朽實在不敢妄加揣測。”
李彥豈是那麼好糊弄的,淡然道“外族之人不願意說,那就不說,我也不勉強,但楊氏各房,十六年前可能是哪些人去的,你不會也不知道吧?”
楊嘉賓身體僵了片刻,隻能取出紙筆,寫下數個名字,遞了過來“請李閣領過目。”
李彥接過,仔細看了一遍,語氣緩和下來“多謝楊老配合,接下來若有疑問,丘機宜還會來府上叨擾的。”
楊嘉賓聽了前半句,都以為過關了,聽到後半句,險些心臟驟停。
丘神績就喜歡看這些世家子露出如此表情,咧嘴道“嫌麻煩?”
楊嘉賓隻能搖頭“不麻煩,怎麼會麻煩,我們歡迎,嗯,歡迎……”
他實在說不出歡迎丘神績這麼違心的話,臉都漲得發青了。
丘神績也不在意,哈哈一笑,跟在李彥後麵,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,朝外走去。
臨走時,還順手撈了一盒點心“不愧是海內名宗,府上的點心還挺好吃。”
出了楊府大門,丘神績轉身看向那比起自家豪華太多的朱門,撇了撇嘴道“一想到這樣的士族,占據那麼多官位,族內子弟儘入二館六學,就覺得不公啊!”
李彥端坐在獅子驄上,從楊氏恢宏的府邸轉到周圍那些為生活奔波忙碌的人群“凡事不能求一步到位,從今年科舉開始,寒門士子難以出頭的局麵,將會得到改變,這個世道,將會越變越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