丘神績看了看,就知道這事情的原委基本如此了,覺得挺無聊,擺了擺手道“拖下去!再去周國公府,將剩餘的武氏子傳喚過來!”
“且慢!”
正在這時,後麵傳來義正言辭的呼喝聲,數匹快馬趕至,為首的官員儼然一身紫袍,威嚴深重。
丘神績濃眉揚起“原來是尹大夫和諸位禦史……”
來者正是禦史大夫尹中言,身後跟著四名禦史台官員,匆匆到了麵前,板著臉行禮道“丘機宜!”
丘神績一見陣容,就知道來者不善。
禦史台以禦史大夫為主官,禦史中丞副之,領侍禦史、殿中侍禦史、監察禦史。
此時前來的,是禦史大夫領著一位禦史中丞和三位監察禦史,禦史台的高官來了小半,每個人都沉冷著臉,用審視的目光看了過來,壓迫感滿滿。
丘神績齜了齜牙,昂然回望過去,他如今也是五品緋袍,朝中要員,又有內衛的獨立性,率先發問“不知諸位禦史前來,有何貴乾啊?”
尹中言眼見這惡名遠揚的丘神績如此姿態,眯了眯眼睛,撫著長須道“台獄接到報案,涉及武氏外戚,我禦史台不敢怠慢,前來查辦!”
唐朝貞觀之前,禦史台僅僅風聞奏事,沒有司法權力,貞觀年間,禦史台設置台獄,受理特殊的訴訟案件,此時尹中言的意思正是要將武氏子的案件劃歸到自己麾下。
丘神績淡淡地道“縣衙有監獄,刑部有刑部大牢,大理寺有大理寺獄,禦史台有台獄,內衛有內獄,都是關押審問犯人之地,但案件各有側重,常有搶功,此案今已交予我內衛審理,禦史台再來,怕是於理不合吧?”
禦史是專業噴子,但也沒說話這麼直白過,尹中言麵容一沉“丘機宜所謂的‘理’又是出自哪條朝廷法度,老夫洗耳恭聽!”
丘神績不與對方摳字眼,哈哈一笑“沒彆的意思,我就是要問問,諸位禦史到底是來做什麼的,有沒有私心作祟,為武氏子遮瞞之意!”
尹中言露出怒意,身後的禦史更是勃然變色,嗬斥道“大膽!你敢汙蔑我們禦史清譽?我們一定要參你一本,讓陛下作主!”
丘神績掏了掏耳朵,心想伱們禦史背後參我的奏本還少麼,我早就想找個機會跟你們結一結私怨,省得你們一副公事公辦的惡心模樣,乾脆往地上呸了一聲“清譽?你們若有清譽,就不會來此為武氏子說話!”
尹中言暗道不妙,知道不能將禦史台與臭名昭著的武氏子綁在一起,趕忙轉移話題“丘神績,就事論事,我台獄有審問案件的權力,你休要藐視朝廷法度!”
雙方爭吵起來,丘神績以一敵五,說不過就胡攪蠻纏,絲毫不落下風,院中的內衛也好整以暇地工作。
其實大家都清楚,禦史台目前針對內衛的行動,背後可是有不少臣子支持的,武氏子弟的死活,與群臣毫無乾係,關鍵是利用他們,來限製內衛的權柄。
試想如果皇親國戚都說殺就殺,那他們這些做臣子的,豈不是稍微犯些小錯誤,就會被內衛拿下?近來鬨市行刑的次數太多了,這種風氣必須遏製!
眼見著誰都罵不過誰,馬蹄聲突然響起。
爭吵聲戛然而止,雙方都看向街頭。
就見神駿的獅子驄從遠處出現,數十個呼吸就到了麵前。
反應最大的是武承業和武元宗。
之前的官員到場,他們隻是害怕,但李元芳出現的一霎那,害怕就徹底轉為恐懼,如同泄了氣的皮球,瞬間癱倒,身下臭氣彌漫,令眾禦史眉頭緊皺,下意識地退開幾步。
眼見來者,尹中言眼中都露出明顯的忌憚之色,彆看他是三品紫袍,但由於先帝的遺詔,無論是權勢,還是朝中排序,他都落於這位之後,再加上此次確實帶著私心,下意識地道“李閣領!”
李彥開口就問道“尹大夫來此,是意味著禦史台準備代替內衛,抓捕勃倫讚刃嗎?”
尹中言頓時語塞,光靠嘴皮子的禦史也瞬間閉上了嘴。
內衛的職責就是國家層麵的案件,關鍵是還涉及到接下來的抓捕工作,他們可以把案件搶過來,但勃倫讚刃怎麼抓?
李彥又道“有關武氏子詐騙勃倫讚刃財物一案,就請禦史台去查辦,周國公府我們內衛就不去了。”
尹中言被完全拿捏了話語權,有些不甘心,但想到能將詐騙案爭取過來,至少能不讓內衛繼續擴大,又彰顯了禦史台的權威,緩緩頷首“如此也好!”
李彥再看向癱倒在地說不出話的二武“放心!對於你等武氏子,我從來不做牽連,你們犯罪,我會一一查辦!”
二武嗚嗚呀呀,答不上話來。
然後轉向丘神績“武氏二賊定以通敵賣國之罪,從速從嚴辦理,將案卷呈交陛下,行刑時通知我。”
丘神績領命“是!”
最後他對著在場眾人抱拳一禮“勃倫讚刃之事不容小覷,那我先告辭了,諸位辛苦!”
“送李閣領!”
眾人齊齊還禮,目送這位忽而來去,雷厲風行地消失在街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