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些太監當了一輩子下奴,逆來順受慣了,你對他們再是狠毒,他們也隻能哀聲求饒,不敢直接反抗,但心也冷了,現在你出了事,還指望這些人拚命來救麼?”
武後朝殿外看去,似乎看到高太監等人冷漠立於外麵的場景,雙手不禁死死捏起。
她深深呼吸後,看向楊思儉“你竟然假死,還自殘身體入宮,怪不得對宮內動向這麼熟悉,那麼‘佐命’就是你的大女兒了?本宮總覺得她有些熟悉,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,你們這對父女藏得真夠深啊!”
楊大娘子自從長孫氏血案後,就早已不是當年的性情,楊思儉卻不想提那個大女兒,皺紋深重的老臉上露出刻骨的恨意“妖婦,這都是你逼,璃兒本該是皇後,她的兒子將是太子,她卻死得好慘,好慘啊!”
武後道“你的小女兒是被賀蘭敏之所害,那劣貨也死無葬身之地了,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!”
楊思儉勃然大怒,兩眼通紅“是你和你母親包庇賀蘭敏之,驕縱他成了無法無天之輩,連太子妃都敢下手,你現在居然要責任全部撇開?”
“尤其是你母親,璃兒也是她看著長大的,怎麼忍心讓賀蘭敏之那畜生做那等事?後來我才知道,原來那老物跟賀蘭敏之私通,惡心!惡心啊!!”
“你們武氏一族都是豬狗不如之物,我就毀了你的祖墳,將那老物劈棺掘屍,死後也不得安寧!”
武後麵色劇變。
她確實不在乎武氏子弟的死活,但祖墳被毀,母親被揚,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。
畢竟家族與自身是息息相關的,這也是為什麼李治後來都赦免長孫氏,回來重奉母族香火,武後一旦掌權,也會尋到旁係血脈延續香火,再讓士林歌頌,過上一段時間,昔日的醜聞也淡化了。
可現在祖墳都沒了,一旦傳揚出去,她的聲名又將受到劇烈的打擊,當然更關鍵的是,眼前之人既然敢做這等事情,那就是徹底豁出去了,她或許也不需要考慮未來的事情了……
生死存亡關頭,武後反倒冷靜下來,臉上的怒意散去“楊思儉,你對本宮下毒了?”
楊思儉咧開嘴,厲聲笑道“不錯!你不是很喜歡花園裡的晚山花麼?那不是南詔進貢的,那是我特意準備的混毒!”
“武後,很快你的身體就會與先帝一樣,如聖人一般,臥病於榻上,奄奄一息,禦醫都救不了你!”
“想來那個滋味,會比直接死去,更讓你受折磨吧!哈哈哈!”
武後藏於袖中的雙手緊握,強行壓製住心中的恐懼,淡然道“那你為什麼不在那個時候再來欣賞本宮的醜態,而是此刻就迫不及待地現身呢?”
楊思儉扭曲的笑容猛然滯住。
武後一見他的表情變化,馬上把握起主動“你藏了這麼多年,以前一直是你女兒行事,今日突然親自現身,不會就是為了這一通並無意義的發泄吧?說吧,到底發生什麼事了?”
楊思儉五官愈發扭曲起來,惡狠狠地凝視著武後“事到如今,你還是這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麼?”
“你們母女當年被武氏趕出家門,是我收留你們,你可有半分感激?”
“長孫無忌當權,阻止你當皇後,也是我去當暗衛閣領,最後讓長孫氏失勢,你可有半分感激?”
“後來你更是暗示我對長孫氏斬草除根,我也決然照辦,你可有半分感激?”
“最後你就是這般對我一家的!!”
武後眉頭皺起“前麵倒也罷了,你確實有些功勞,本宮何時暗示你屠戮長孫氏了?”
楊思儉腰背一弓,對著武後嘶吼起來“不!就是你暗示我殺長孫氏!爲了璃兒的幸福,我也照辦了,結果你卻為了庇護賀蘭敏之那畜生,反倒將我貶官,還清洗了我的舊部,你和那老物都得死!都得不得好死!”
“怎麼又繞回來了?此人已經瘋了……”
武後見他滿臉癲狂,近乎歇斯底裡,身邊又沒有保護之人,避免進一步刺激,擺了擺手道“以前的事情暫且不提,你為何今日現身?”
楊思儉布滿血絲的眼珠子險些凸出“我的兒子在長安被李元芳抓了,我最後的希望也沒了,沒了!!”
武後目光閃爍起來,語氣立刻變得溫和“楊公,既然如此,你就更應該跟本宮合作!聖人龍體欠恙,大限將至,太子年幼無知,皇後不明政事,我們聯手把持朝政,把你的兒子從李元芳手裡救出來,本宮可以予其榮華富貴,將你以前失去的都補償回來!”
楊思儉猙獰的臉色緩緩消散,以無比悲涼的語氣道“好一聲楊公……好一聲楊公……可我現在已是楊公公了……武二娘子,還記得你當年伏在席上,哀求我助你對付長孫無忌時,所說的誓言麼?共保富貴,全族無憂!現在你還要我上第二次當麼?”
武後還要再勸,楊思儉卻是話鋒一轉“不過你我聯手把持朝政,不是不可以,現在就行動吧!”
武後臉色變了“現在?現在時機未到……”
楊思儉咧開嘴,發出獨屬於太監的尖利笑聲“那就由不得你了!請太後傳旨,進宮勤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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