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不其然,五位門客麵麵相覷,低聲道“回官人的話,小的們並未見到凶手,隻是遠遠聽到慘叫過於淒厲,驚嚇之下,就四散逃開了。”
公孫昭冷聲道“沒有麵對麵見到,連聲音都沒有聽到嗎?”
門客回答道“凶手並沒有發出聲音,我們聽到的,都是府上管事的淒厲高呼,還有些胡言亂語的話……”
李彥問“又是諸如‘郡王為惡,報應來了’的謠傳?”
門客點了點下巴。
公孫昭察言觀色,覺得他們就根本不認為這是謠傳,隻是不敢說而已,立刻擺了擺手“帶他們下去錄口供,將聽到的每一句話都詳細錄下,不得有絲毫錯漏!”
眼見門客被帶下,丘仵作頭疼地道“凶手如此肆無忌憚的殺人,居然連一個線索的證人都沒有,實在是太可怕了!”
公孫昭卻道“不,凶手已經露出了破綻。”
同時李彥也道“線索已經出現了!”
兩人對視一眼,公孫昭道“林兄先說?”
李彥道“我這裡有三問,或可理清此案脈絡。”
丘仵作心想林公子就是有風度,公孫昭也正色道“請問。”
李彥道“首先,凶手有幾個人?”
公孫昭露出了然,立刻道“從目前收集的線索來看,凶手絕不是臨時起意,胡亂殺戮,而是早就定好了目標,要殺的就是永陽郡王和其麾下的豪奴與門客。”
“這點從普通的婢女和姬妾,凶手都沒有出手殺害,還用一種奇怪的聲音領著她們四散逃開,也能證明。”
“不過門客沒有儘數被殺,留下了五個活口,最有可能的情況,就是凶手人手不足,沒辦法做到麵麵俱到,碰到這種貪生怕死,見勢不妙就躲起來的,也就放棄了搜尋。”
“何況殺害當朝郡王,這樣膽大包天的行為,若是多人作案,形成團夥,那反倒容易暴露,如今凶手行跡絲毫未現,我就更偏向於凶手隻有一人。”
李彥點頭微笑,又問道“其次,凶手是為了複仇而來嗎?”
公孫昭深感兩人思路的一致“如果從上麵所見,凶手應該是很有原則的殺戮,更像是報仇雪恨,隻誅惡人。”
“但自始至終,無論是姬妾還是門客,都沒有聽到凶手說過一句話,倒是不知用何手段,讓其中一位管事說出了惡有惡報之類的言語。”
“根據這點,我做出判斷,要麼凶手患有殘疾,口不能言,要麼就是凶手十分冷靜地遮掩著自己的形跡。”
“這其實是與複仇相衝突的,能入郡王府大開殺戒,可見雙方的仇恨有多麼深,在血海深仇,滿腔激憤之下,卻能做到閉口不言,埋頭殺人?不是完全沒有這樣的可能,但太難太難了!”
“所以我推測,凶手的動機,應該不是複仇,所作所為是要誤導我們,讓我們以為永陽郡王是為惡後遭到報應,才被殺害。”
李彥露出笑容“公孫判官果然見微知著,那麼最後一個問題,凶手的武藝有多強?”
公孫昭眉頭揚起,這種契合感真的太舒服了“林兄所問的,正是我所想的。”
“平心而論,我也算自小喜好槍棒,後來在師父的調教下習武有成,但讓我翻入郡王府,這般大開殺戒,也是辦不到的,那些門客絕非易於之輩,何況他們還能向外求援!”
“凶手昨夜大開殺戒,直到今早才被軍巡鋪的鋪兵所察,如果真的隻有一人,那武藝之高,簡直不可思議,這其實就將嫌疑人縮小到了一定範圍。”
“獨來獨往、智勇兼備、藝高人膽大的人,在江湖上不會籍籍無名!”
丘仵作聽著兩人一問一答,當真是心悅誠服“也就是兩位出馬,在毫無證人的情況下,居然能分析出這麼多線索,換成刑部大理寺的人,恐怕早就抓瞎了吧?”
公孫昭道“不可小覷旁人,此案關係重大,他們若不是顧慮重重,也不至於毫無進展,現在就能先從汴京內地位頂尖的江湖子身上查起了。”
李彥道“那些所謂的江湖好漢,平日裡義氣為先,若有行凶之舉,殺人償命,也要緝捕,但一事歸一事,也不能將什麼罪狀都往他們頭上栽。”
公孫昭臉色微變,低聲道“林兄是擔心刑部和大理寺,為了速速破案,胡亂抓人?”
李彥道“就算沒有我們的分析,敢犯下這般大案,刑部和大理寺難道不會直接盯上那些江湖中人麼,他們查案可不見得像你這般講究證據,為了不讓無辜者含冤,公孫判官得快上一步啊!”
說到這裡,他抬頭看了看陰沉下來,烏雲密布的天空,嘴角微揚“就當下一場及時雨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