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就在這片刻之間,公孫昭已經稟告道“臣有桉卷呈上,事關永陽郡王遇害的真相,還望太後詳查!”
內侍將桉卷呈上,看到那厚厚的一遝,向太後蹙眉道“公孫判官不如直言,裡麵寫了什麼?”
公孫昭道“早在永陽郡王遇害之前,其麾下的奴仆向八身死,此人麾下的女颭,是從無憂洞買來,近來汴京更有五位與無憂洞有所往來的惡人身死,臣推測永陽郡王也與無憂洞存在著聯係。”
向太後的臉色變了,無憂洞可是汴京女子談之色變的地方,聲音尖銳起來“吾弟一向純良,豈會與那賊窟有關?”
公孫昭抿了抿嘴,沒有辯駁郡王人品到底如何,而是繼續說下去“如今郡王遇害,根據種種跡象推斷,凶手很可能是出自無憂洞,此前京中種種桉情正是預兆!”
向太後神情凝固,一字一句地道“你的意思是,老身的弟弟原本是有救的?”
公孫昭道“臣不敢斷言,隻是或有可能改變,如果此事引發重視,而不至於被任正言匆匆駁回的話!”
任伯雨怒氣還在勃發,聞言童孔猛然收縮“你說什麼?你敢將郡王之死的責任,推脫到老夫身上?”
公孫昭道“下官有沒有推脫,難道任正言不清楚麼?事發之前,下官入府拜訪,呈上桉卷,任正言可曾認真看上一遍?”
向太後夾雜著悲傷與憤怒的眼神立刻望過去,任伯雨麵色數變,終究還是冷哼道“老夫一生清名,豈會如你這般賊子扯謊?不錯,老夫確實未曾細看那桉卷,隻因你妖言惑眾,以無為有,以虛為實,這是皇城司的一貫手法,老夫根本不信你所言!”
公孫昭冷聲道“我蒙先帝看重,入開封府衙為判官一職,至今已有八年,任正言不顧我八年判官作為,隻看早年皇城司出身,如此偏私,又何談清名?”
任伯雨勃然大怒“一派胡言,你早年為皇城司爪牙,利欲熏心,豈會改變,八年判官也是包藏禍心,靜候時機,你這般心機深沉的賊子,老夫更是容不得你!”
公孫昭怒極“我心所想,你又如何知道?我為判官八年,兢兢業業,從無怨言,怎的到你嘴中,就變成了包藏禍心,靜候時機?”
“行了!”
兩人的爭吵眼見著就要變成怒罵,內侍宮婢都暗暗側目,看向那個敢跟言官針鋒相對的勇者,直到向太後厲聲高喝下,才停了下來。
任伯雨臉色發青,呼哧呼哧喘著怒氣“惡賊!惡賊!!”
公孫昭則道“是非曲直,自有太後和官家論斷!”
向太後喝止之後,看著兩人,又陷入遲疑。
情理上她是支持公孫昭的,也意識到是公孫昭對,但為了一個開封府衙的判官,得罪龐大的言官群體及其背後的士林風向,似乎太不值得。
但如果支持任伯雨的話,一想到陰陽兩隔的弟弟,向太後眼眶發紅,又是悲傷不已,喃喃地道“原來老身的弟弟,本不該被賊人所害,他好冤枉啊!任正言,你身為大宗正丞,事關郡王安危,為什麼不仔細看一看桉卷呢?”
任伯雨的心沉了下去,太後竟然隻念著自己的弟弟,而全然不顧公理道義?
想到自己明明是來彈劾公孫昭的,居然被這賊子反過來攻訐,這位左正言雙目凜凜,陡然大喝一聲“奸賊妖言惑眾,迷惑了太後,老夫一生清清白白,豈能受此汙名!”
話音剛落,他就邁著蒼老的身體,往旁邊的一根柱子上撞去。
以死明誌!
“啊!!!”
殿內一片驚呼,趙佶目光一閃,暗含期待,向太後則放聲尖叫起來“快攔下!快攔下!”
言官一頭撞死在柱子上,那朝野還不炸了鍋,史書會怎麼記她,簡直不敢想象。
反應最快的無疑是武功最強的公孫昭。
換做以前,他會視若無睹,眼見彈劾不成,就要一頭撞死,完全是輸不起,為何阻攔,但親身體會過這些人賣直邀名的醜惡嘴臉,想到此人這樣死了反倒會被吹捧為大宋忠臣,他立刻出手,飛撲了過去。
他的路,寧在直中取,不在曲中求,麵對這群霸道的言官,也照懟不誤!
但同樣的,為人處事講究方法,擁有更大的話語權,才能更好懲奸除惡!
這是兄長教給他的,既要堅定信念,又要靈活變通。
於是乎,在一片混亂中,公孫昭將任伯雨按倒在地,如願以償地聽到身下的老頭哭出了聲“放開老夫!老夫一生清名,豈能被汙!豈能被汙啊!”
公孫昭垂著頭,悄悄發出嘿然的聲音。
冷麵判官,第一次笑出了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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