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佶眉頭微動“關係到為娘娘祈福,一定要儘快平息亂局,朕倒是有意讓公孫判官緝凶,隻可惜他進取有餘,沉穩不足,娘娘又是心善,想要再磨礪磨礪他……”
四周的宮婢和內侍都在聽著,宮內消息傳得極快,恐怕這番話很快就要傳入向太後耳中,甚至外朝群臣都將很快知曉。
到時候,向太後會很滿意官家對於她之前近乎於過河拆橋般行為的遮掩,臣子們也認為官家仁德慈孝,唯獨童貫知道,這位是容不下公孫昭了,在催促自己儘快解決掉那個惹人厭惡的冷麵判官。
換成昨夜,童貫會自信十足地保證,他所做出的的安排,可不僅僅是皇城司公事丁潤,但昨夜發生的劇變,打亂了各種部署,聞言稍稍頓了頓,才說道“請官家放心,老奴一定竭儘心力,為官家分憂!”
“彆忘了去太後那裡問安!”
趙佶看了看他,嗯了一聲,心思重新回到畫作之上。
童貫躬著身,悄無聲息地退後,直到完全看不見趙佶,才直起腰來,恢複以往的步伐,臉色十分難看。
官家最後那句話,代表他也急了,太後遲遲不肯放權,朝中有公孫昭那類攪風攪雨就是不死的禍端,宮外還有肆無忌憚的賊首無我子,每一件都是頭疼事。
即便無我子交給洞雲子,公孫昭交給丁潤,這兩位又真的能解決對方,可太後那裡該怎麼辦呢?
“太後以前有著向氏兄弟兩位外戚在,不重用內官倒也罷了,如今向氏兄弟已死,她宮內最寵信的郭開,也算不上什麼人物,說明對於內侍掌權十分忌諱……有她在一天,我們就不能真正得勢!”
“問題是這老嫗還要掌權多久?難道要重現先帝苦候八年,等高宣太後駕崩,我才能得到重用?”
“我這個年紀,已經等不起了……”
童貫以前每每在宮內受了氣,還能去宮外享受當大人的快感,這次隻能憋在心底,越想越是氣憤,眼神越來越怨毒“該死啊!這老物怎麼就不重病一場,直接駕崩呢!”
之前謀害薛禦醫,其實就是為了讓向太後病重不治,可那老太太如今又挺過來了,童貫咬牙切齒,突然間一個想法從腦海中躍出“要不乾脆……”
但轉念他又連連搖頭“不行!那與禦醫完全不同……做不得!做不得啊!”
將太後那邊的事情強行放下,第二頭疼的就是公孫昭,童貫想到丁潤貪心的模樣,又喚來一位內侍
“給皇城司丁公事帶個口信,本都知盼著他升官發財,飛黃騰達!”
……
開封府衙。
公孫昭定定地坐在工位上,難得地清閒起來。
不久前,範純禮將他和四位推官喚去,重新安排了工作。
準確的說,就是將他手中的工作分配給了推官。
公孫昭這回倒是不怪範純禮,這位本該調職的知府,是主動選擇留在開封府衙的,並且默默承擔了外界風雨,將工作重新安排也是一種保護。
隻是道理懂歸懂,但當公孫昭真正坐在位置上無所事事,看著一個個同僚和捕快來來去去時,他又接受不了。
很快,丘午作也被喚出去,過了很久才返回,公孫昭鼻子嗅了嗅,立刻對他招手。
丘午作走過來“三郎,你難得休息,還操什麼心啊?”
公孫昭道“你身上這麼濃鬱的血氣,又發生什麼大桉了?”
丘午作道“確實是大桉,一座大宅被屠了個乾淨,鋪兵發現的,急匆匆的彙報給了府衙。”
六座宅院死了那麼多人,又是炎炎烈日,後院靠外牆近的屍體味,一個晚上過來就已經散出去了,周圍的百姓報告鋪兵,鋪兵進入查看後,直接彙報給了開封府。
公孫昭皺眉“太後讓我不要急於追查賊首的下落,難道這種桉子我也不能查嗎?”
丘午作壓低聲音道“一旦放你出去,誰又知道你查的是什麼桉子呢?而且這桉子說不定還真與賊首有關,我剛才去勘驗了屍體,死的都是內侍……”
公孫昭臉色變了“內侍在宮外聚集……童貫的手下?無我子下的手?這賊首如此肆無忌憚,可有傷及無辜?”
丘午作道“暫時不知,現在正在查房屋的地契,如果真的與那位童都知有關,恐怕還真是報複仇殺……現在四位推官都去了,接下來還會彙報給刑部和大理寺,如果真是無我子,讓他們追查搶功便是!”
公孫昭沉聲道“我希望刑部和大理寺能抓住此人,絕不可放任在京師為害!我要回去休息,養精蓄銳,如果實施抓捕,隨時應命!”
在丘午作無奈卻又佩服的注視下,公孫昭起身,出了開封府衙,騎馬回家。
他買不起汴京的房子,是租了一間位於城西南的院子,待得放好馬匹,剛剛推門而入,腳步猛然一頓,手握住劍柄。
不過很快,公孫昭的手又鬆了開來,看著一個魁梧的漢子站在院中,一根漆黑的長棍,搭在肩膀上“師兄?”
丁潤的大腦袋轉過來,對著他露齒一笑“小師弟,你還是握住劍好,有人出官買你人頭,很舍得出官的那種~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