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神探李元芳開始!
“呼!呼!”
大風吹得門窗嘩嘩作響,從門縫中鑽進屋內,屋中火盆裡的火苗,被風壓得隻在木炭表麵跳動。
林三趕忙把火盆往屋內移了移,用銅釺子戳著火炭“今年這天寒得好快!”
李彥全身暖融融的,半點不覺得寒冷,但察覺到家中的仆從身體輕輕顫抖,開口道“再取些木炭吧。”
林三道“舊的快用完了,我去準備新的木炭。”
不多時,林三幾人在院中忙碌起來。
炭物明火太旺,直接點燃會令屋內充滿煙氣,所以得在院中提前放煙,然後才能裝入手爐和腳爐內。
李彥起身來到屋簷下,看著天空陰雲密布,微微凝眉。
今年的天確實挺冷的,對林家來說,木柴木炭的消耗算不上什麼,廚房裡熱水一直都有,爐灶不熄,但京中普通百姓的日子恐怕要難過了。
林三等人忙碌之餘,倒是有著期盼“馬上就是冬至了,也該做身新衣,過個好節!”
李彥微微點頭“是啊,冬至得過個好節。”
在宋朝,冬至、元正與寒食,是三大歲時節日,汴京最重此節,“雖至貧者,一年之間,積累假借,至此日更易新衣,備辦飲食,享祀先祖,官放關撲,慶祝往來,一如年節。”
冬至大如年,並不誇張,此時上上下下都有了過節的氣氛,廚房同樣在包混沌,也就是後世冬至吃的餃子,圓皮包餡,半月形狀,中間鼓鼓,兩頭尖尖。
相比起來,李彥其實更喜歡吃“餶飿(guduo)”,采取的是做混沌的方法,但捏成花骨朵含包待放的形狀,最後還不是煮熟,而是入油鍋炸黃,用竹簽子串起來吃。
正想著呢,一股香氣飄來,就見林元景手中拎著一個食盒,喜氣洋洋地走了進來“二郎,劉家鋪子的大魚餶飿,你最喜歡吃的,我回來時給你帶了。”
李彥接過,打開食盒一看,正是一個個花骨朵般的餶飿,這家鋪子取的是新上岸鮮魚,片肉剁為餡,略加韭菜和油,每個包得都有小孩子的拳頭般大小,裡麵隻有六隻,卻能吃很飽很酣暢。
而想到劉家鋪子從禁軍營中回來並不是順路,倒是從皇城回家的話正好路過,李彥反倒比起吃到美食更高興“看來父親的官職定了,無憂洞的功勞終於全部下來。”
林元景的笑容卻是收斂,歎了口氣“拖了這麼久,終於下來了,我和你張叔在三衙都快跑斷了腿,那些傷亡禁軍的家屬,還要多虧你舍囊相濟,否則他們哪裡等的到啊……”
李彥不以為意“這不是刻意刁難,每個部門的辦事效率都是這般,沒道理輪到我們突然變快……父親此次升了何官?入橫班之列了麼?”
林元景連連擺手“我沒有邊功,單單是現在的功勞,哪配入橫班之列?”
提到宋朝的軍隊,後世往往會想到樞密院,但實際上,對全國軍隊的直係管軍機構,不是樞密院,而是三衙。
殿前司、侍衛馬軍、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司合稱“三衙”,三衙的正副都指揮使和都虞候,再加上四軍的都指揮使,也就那麼十多人,是軍中最高層的將領位置。
其下是橫班,大宋百萬軍隊裡,隻有三十人的高階將領,但官品方麵也不高,隻是六品到五品,再下麵就是宮苑諸使、小使臣、大使臣,也就是中低層的將校,八品到七品。
林元景提轄官本是正七品,按品階已經屬於中層將領,卻沒有相對應的差遣,十分邊緣化,這一方麵,是因為林元景謹小慎微,得過且過的性格,在官場上難以進取,另一方麵,也是因為北宋武人很難升品,將領被搶奪功勞,甚至直接抹去功勞的情況極多。
此時林元景再度發出感歎“說到橫班,我正巧剛剛見到種指揮,老種太尉昔年也沒有能入橫班,我又何德何能,指望那個位置?”
老種太尉指的是關西名將種世衡,楊家將屬於在戲曲舞台中名聲很大,但實際上在正史裡麵,種世衡創建的種家軍,作用比楊家將大很多,可就是這般開山人物,被範仲淹和歐陽修等人譽為與狄青並列的名將,一輩子努力的官階隻有正七品,功勳也被侵吞和克扣。
這是常態,狄青那種入了仁宗的眼,成為天子親信,火速提拔的反倒是獨一人,李彥問道“那父親是入了上四軍?”
林元景道“你張叔入了上四軍的龍衛,我入殿前諸班,任金槍班指揮使。”
班直是“殿前諸班”和“禦龍諸直”的統稱,金槍班屬於前者,正是皇宮近衛禁旅,指揮使統領五百人,這就是實職差遣,雖然由於吃空餉嚴重,額存而兵闕,麾下的活人或許不及一半,但終究是真正的中級將領了。
李彥查看了屬性,發現家世屬性果然隨之提升,拱手祝賀“那要恭賀父親,也要恭喜我子憑父貴,我以後出門,可要被稱為衙內的。”
林元景啼笑皆非,也打趣道“那可當不起,現在京內誰不知道我是你父親,三衙內都給幾分麵子,以你林二郎的本事,若想要升官,不比為父來得快?這次掃滅無憂洞,也是你讓我白得的功勞……隻是可惜了……”
說到最後,他沉默下去,神情暗澹。
可惜的是誰,不言而喻。
公孫昭的名字,現在逐漸成為了京師的禁忌,林元景更是清楚,他能得到這個實權差遣,成為班直指揮使,正是朝堂有意在掃滅無憂洞一役的作用裡,把公孫昭的個人功勞澹化,分給了自己和張伯奮。
這般一想,升官的興奮感都澹去了。
李彥卻不這麼認為。
他對於這個世道有了準確的認知後,把期待值立刻調低,如此一來,無憂洞的功勞能到自己人頭上,就已經很不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