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彥腦海中的思維殿堂,將智慧主教的鬼道化身出場時的一舉一動,全部複刻還原,再對比呂師囊率眾進攻開封府衙的那夜,心中已經有了數“無妨,此人跑不掉,我們走!”
“這女子既然不是智慧主教,而是受害的可憐人,將她安葬了吧!”
公孫昭想了想,掠到屋內,撕下簾布,回到後院將女子屍體裹住,然後躍過牆麵,一路跟著往北而去。
途中公孫昭尋了個地方,洞雲子施法挖坑,將女子的屍體安葬,李彥默默點頭,等候片刻,繼續往前掠去。
到了遙遙能望見皇宮的鐵薛樓位置,一人已經在至今還在關門的酒樓上等待多時,聽到動靜,轉過身來,先是對李彥行禮“前輩!”
然後仔細辨認了一下,露出又驚又喜之色“可是公孫判官?”
公孫昭見他一副學子打扮,點了點頭道“是我。”
那人道“在下朱武,久仰公孫判官不畏權貴,秉公辦桉,若是公孫判官還在,太學桉或許就不必鬨到如今這般地步了……”
公孫昭也了解過前一陣鬨得沸沸揚揚的太學桉,歎了口氣“閣下高看我了,很多事情我都束手束腳,難以為無辜者伸冤,至今所做最暢快的,莫過於掃平無憂洞,卻非我的功勞,而是另一位能人相助。”
朱武其實也很清楚凡事都靠一位判官是很荒謬的事情,但在這個世道,公孫昭這樣純粹的好官已是難得,他由衷地拱了拱手,為對方平安無事感到欣喜,更為這位能出現在己方陣營裡充滿了乾勁。
洞雲子則詢問道“前輩,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?”
李彥開口,第一句話就是石破天驚般的消息“明尊教要尋我,是因為我手中有向太後要廢逆子趙佶的衣帶詔。”
三人齊齊動容“如此一來,我們就是奉詔討賊,名正言順?”
李彥搖頭“向太後廢的是趙佶,維護的是整個趙宋朝廷,所謂名正言順,也是在承認趙宋統治的基礎,衣帶詔有用,卻不是這麼用。”
洞雲子低聲道“這樣不好麼?廢了一位無道昏君,擇一位英明聖主繼位,或可開創盛世?”
李彥道“開創盛世,非天子一人之力可為,趙宋曆代天子,均非無能之輩,更有名臣輩出,儘力輔左,為何世道沉淪,軍隊疲弊,士族狂歡,亂象已現?”
三人都露出思索的表情。
北宋確實是一個很奇特的時期,古代國家衰敗,天子總要承擔相當大的責任,但北宋從宋太祖開始,宋太宗、宋真宗、宋仁宗、宋英宗、宋神宗、宋哲宗,每一代皇帝確實有不少值得詬病的地方,但不可否認的是,每一代也都有可圈可點之處,沒有一個昏君。
即便是那隻在位了四年的宋英宗,都是個很有手段的皇帝,到了如今後世人人唾棄的趙佶,曆史上也奮發圖強過一段短暫的時間,就像是漢靈帝繼位之初,發現不行後,才開始擺爛了。
既然曆代皇帝並不是昏君,又不乏文臣武將,卻還造成如今的局麵,為什麼?
答桉很簡單,趙宋的問題根本就不在於官家,而在於文武嚴重失衡的朝堂,在於整個國家的根基製度。
不必找諸如五代亂象,得位不正之類的具體原因,因為事實已經擺在這裡,李彥擲地有聲的話語響起“我的目標,從來不隻是讓無道昏君趙佶下台,而是重開日月,再造乾坤,唯有建立新朝,才能將如今腐朽的朝堂風氣一舉掃清!”
公孫昭目露堅定之色,第一個附和“前輩所言極是,趙宋無道,當建新朝!”
洞雲子想到師父讓他重新下山,隱隱有了醒悟“貧道願追隨前輩!”
朱武態度同樣堅定,如他這般出身貧寒的太學生,更能體會到如今世道對於百姓的壓迫,隻是覺得十分歉然,這段時間光顧學習了“前輩讓我所選的潛龍,我……至今還沒有尋到合適的人選……”
“潛龍?”
公孫昭和洞雲子紛紛側目,然後覺得這確實是個難題。
皇帝不是誰都能當的,更彆提開國君主,至少在場的三人,都知道自己或許能在某一領域做出突出的成就,但根本不是當皇帝的料。
公孫昭眉頭一動,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個人。
但潛龍的凶險不容忽視,曆朝曆代多少才華橫溢的人物,願意行從龍之功,卻不敢追求那個寶座,因為一旦邁出那一步,就是毫無退路,要麼成為天下至尊,要麼死無葬身之地,全族株連。
想到這裡,他抿了抿嘴,沒有開口。
“真命天子絕非好尋,即便是潛龍,也不必急於一時。”
李彥看著依舊燭火輝煌的大宋皇宮,再看看早已睡下,準備明日勞作的普通百姓“我等所為,不光是為了自身的理想,也是為了這天下無數的普通人,更要目光長遠,慎之又慎,我這裡有積蓄勢力的方法,你們拿去參考……”
晚風拂來,衣袍激蕩,明明經曆了一場大戰,那被月華之力護持的寬袍依舊一塵不染,三份錦囊從中飛出。
洞雲子、公孫昭、朱武接過,看著這道偉岸的背影,感受著前輩的胸襟與抱負,齊齊行禮“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