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潤笑道“他已經是提舉了,不過從功績上來說,那都是林公子帶出來的,京師幸虧有林公子,否則還不知道多亂呢!”
公孫昭露出感慨“是啊,多虧兄長在京師,他現在過得如何?”
丁潤道“很好啊,開辦了一個書院,學生很多,年前好像參加了場蒙試,許多人都想慕名而去,我最佩服林公子一點的,就是他明明有那般能耐,卻不入朝為官,這才是大智慧……咦!前麵那些官兵在做什麼?”
師兄弟聊著聊著,突然身形一閃,齊齊看向前方。
就見一群官兵粗魯地衝入一戶民居裡,開始搜查,裡麵很快傳來孩子的哭鬨聲。
幾乎是半刻鐘都不到,那群官兵又衝出來,踹開旁邊一戶民居的屋門,衝了進去。
公孫昭雙拳緩緩握緊“這般匆忙,肯定是上麵定好了,要他們在短時間內搜尋多少戶人家……”
丁潤臉色沉下“趙挺之為了找到我,莫不是瘋了?大過年的,這般擾民,老子殺的是這些狗官,現在狗官過不好年,百姓就休想過好?”
公孫昭冷聲道“走吧,速速將此事了結!”
兩人快步穿行在街巷之中,時不時地進入無憂洞,避開大股的官兵搜查,無驚無險地抵達劉府,駕輕就熟地翻了進去。
……
“三郎!你何時才能好……為父看到你這般模樣,真的很心痛啊!”
內宅之中,劉延慶坐在床邊,看著呆坐的劉光世,伸出手替這個寶貝兒子擦了擦嘴角邊流下的口水,表情異常難過。
雖然武將世家的傳承,不像文官家庭那般困難,下一代一定要有個考中進士的,才能保證家世不沒落,但若說完全不看才乾,也是胡扯。
所以在劉延慶心裡,劉光世一直是劉家下一代的麒麟兒,不僅天賦聰慧,小小年紀就能參與到家中決策裡,更是勤奮好學,將他的一身本事融會貫通,將來足以光大門楣的存在。
結果天妒英才,居然撞上邪,突然癡傻了。
劉延慶也懷疑,是不是有對手迫害,但現階段的當務之急,是救好兒子,起初遍請名醫,都愛莫能助,緊接著又入佛寺拜菩薩,入道觀求道長,卻依舊不見效果,現在過年自然請不到那些,卻讓他心頭更痛,太痛了!
帶著痛苦的表情,劉延慶又幫兒子擦了擦口水,就聽到吱呀一聲,大門開啟,一道腳步聲走了進來。
他下意識地以為,進來的是老大劉光國,露出厭惡之色,嗬斥道“不必假惺惺的過來,出去!”
以前雖然最喜歡三子,但對於長子也沒有什麼厭惡,而劉光世出事後,他發現劉光國毫不悲傷,反倒有幾分竊喜的表情,頓時勃然大怒,甚至生出一種兩個兒子換一換,傻的是大兒子該多好的想法……
然而那腳步聲依舊接近,甚至還來到床邊,劉延慶憤怒地側頭,就看到一個大腦袋伸在邊上,打量著劉光世“這一看就是你兒子,瞧瞧,父子倆多像!”
劉延慶猛然怔住,看著來者,一股寒氣直衝天靈,顫聲道“丁丁丁丁……”
丁潤皺起眉頭“瞧你這廢物樣,長話短說,把你賄賂各大官員的名錄和賬簿給我,我轉身就走,不然的話……”
劉延慶下意識搖頭“那些給了你,我劉家就完了!”
丁潤嗤笑“你剛剛嚇成這般模樣,想來是知道我昨晚做了什麼事,我再給你一次回答的機會,你是想要現在全家死絕,還是將名錄和賬簿乖乖交出來?”
這其實是恐嚇,汙他的人是吳居厚,不是劉延慶,冤有頭,債有主,丁潤也不會對劉延慶下手。
他就是這麼個講原則、有誠信的人。
當然,這劉延慶也不無辜,之前更讓他十分厭惡,好在現在反出朝廷,突然覺得劉延慶可以接受了,甚至恨不得軍隊的將領都是這般人,將熊熊一窩,造反起來速度才快!
劉延慶卻不知道,正因為自己不像吳居厚、趙挺之那種有不俗的工作能力,對方反倒沒什麼殺意,他的腦袋中浮現出吳府的人頭滾滾,立刻給予了正確的回答“我給!我給!”
兩刻鐘後,丁潤拿著一本厚厚的賬簿出來,對著壓陣的公孫昭咧嘴笑道“到手了!”
公孫昭好奇地問“趙挺之收了多少錢?”
丁潤道“趙挺之沒有收受劉延慶的賄賂,但劉延慶知道,那個老物收了誰的錢,所以我們還要再趕一場,至於這賬簿嘛,則是他們賄賂其他官員的,來都來了,豈能空手而歸?”
……
趙府。
勞累了一天,滿身疲憊的趙挺之,在秦明和董平的貼身保護下,平安抵達了府中。
這兩位乾將和禁軍精銳,近來也會住在府上,好好護衛他的安全,顯然是萬無一失。
正思考著萬一丁潤始終藏著,該怎麼把賊子從汴京這座百萬人口的城市內逼出來,三子趙明誠突然從遠處衝了過來,惶急地高呼道“父親,你快來看看這封信件!”
趙挺之大為不滿,嚴厲地訓斥道“讀書以養氣,這麼多年的功夫丟到哪裡去了,大驚小怪,成何體統?”
趙明誠垂下頭,隻是把信件往他手中塞。
趙挺之接過信件,慢條斯理地打開,掃了一遍,身體陡然僵住,再仔細看了看,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,咯的一下,就往後倒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