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順倒不是裝出來的尊重,而是燕廷鴻臚寺對於宗教的管理,已經上了正軌。
隨著各寺院自請納稅,朝廷重新頒布新規,但凡獲取朝廷度牒的僧人道士,視地區每年交納賦稅,價值兩匹至四匹絹布不等,尼姑和女道減半。
僧道可選擇服役減稅,如果想要徹底減免賦稅,可以參加每三年一次的經律試,學行優異的,還能敕加真人名德稱號。
如此一來,出家人不用全部考選,既免除了朝廷的負擔,又重新放開宗教招收弟子的門檻,可謂雙贏。
而朝廷還有優惠,所有出家人在五十歲以後,都將自動免除賦稅,鼓勵年老精修者,為人師,講解佛教和道教典籍的益處,讓宗教風氣引人向善。
真正的有學之士得到尊重,想著出家避稅脫罪的,則被嚴厲打擊,主旨就是如此。
當然,這種政策能堅持多久很難說,或許等過個幾代,燕朝出一位崇道崇佛的天子,又會重新免除出家人的賦稅,度牒的價值又會變高,所幸有了這個製度後,需要時也會有統治者恢複燕太祖製。
所以很多對國家有積極效果的改革,不用一味擔心人亡政息,它們隻要發生了,就會被人銘記,存在的正麵意義會一直保留,影響著後世。
張順此時就被影響,在他們的心中,佛法高深的僧人是值得尊重的,不能一味否定,何況人家一看就知是帶路黨。
老僧暗暗感歎天朝上國氣度不凡,女真人得勢後哪有半點寬容,反倒是大燕如此軍威,確實奉上了名單,誠摯地邀請燕軍入駐。
張順沒有拒絕,卻顯然不會局限於一地,開城擁有政治意義,燕軍留兩千正兵,五千輔兵,海龍號沒有多做停留,沿著楊廣道的海岸線,一路進軍。
楊廣道是高麗王國的行政區名稱,不知道讓隋煬帝聽了會是作何感想,畢竟五百年前,隋百萬大軍就在這片土地上折戟沉沙,結果現在紀念起來了。
而楊廣道之外,還有西海道、全羅道、慶尚道、交州道四道,和東界、北界兩界,一共組成了“五道兩界”,此外除了首都開京,就是西京平壤、東京慶州和南京漢陽。
金國的統治時間終究不長,這些痕跡遠遠沒有消除,所以燕軍炮轟的都是沿海重城,殺得沿海城市駐守的金軍魂也丟來魄也落,高麗遺民則紛紛恭迎王師,倒戈以降。
在這些子民心中,當年印著“燕”字的糧食,還記憶猶新,對於大燕本來就是有好感的,在情感上自然大為偏向燕廷。
少部分忘恩負義的也沒關係,大炮的威力足以讓他們記起來,並且銘記於心。
至於還有一部分想要複國的,在看到海龍號與風雷炮後,也徹底沉默了……
於是乎,當燕軍的水師繞著朝鮮半島轉了小半圈,選擇一些適合鎮守的地方,留下守軍後,再回到開城的時候,這座城市居然又繁華起來,街頭上更是隨處可見僧侶。
不僅是大石寺,還有華嚴宗、法事宗、慈恩宗、神印宗等十一宗的僧人齊聚。
重新換上袈裟,恢複寶相莊嚴的住持知訥帶領各大住持,來到張順麵前恭敬行禮“拜見伯爺!”
之前水師沒有立大功,在封爵位的時候,將領都被封為了第三等“伯”,即便是張順這等歲安一期的親信也不例外,當然如果能收複自漢朝分裂出去的朝鮮半島,爵位自會晉升。
而接下來眾僧的表態,讓張順知道,此番回去封侯是穩了“金主暴君無道,大燕至尊仁德,前高麗、前遼各地釋門,都願受伯爺統一調派,救民於水火之中!”
……
“我們大金,也有重甲騎兵,再也不怕燕軍的‘鐵浮屠’了!”
西夏境內,完顏斡帶看著親衛人馬具甲,再看到剛剛剿滅的小股鐵鷂子,正在被扒下甲胃,露出滿足的笑容。
西夏的冷鍛甲確實是一絕,沉括的《夢溪筆談》中特意描寫過“青堂羌善鍛甲,鐵色青黑,瑩徹可鑒毛發,以麝皮為綇旅之,柔薄而韌”,正是冷鍛法鍛造出來的甲胃特點。
冷鍛顧名思義,就是在常溫下用打造甲胃,對加工的金屬要求高,要求延展性、韌性好,而熱鍛的甲片,則需要工藝高,如正火、回火、淬火、退火等熱處理工續,都要求千錘百煉的手藝,火侯掌控全憑長期積累起來的經驗,稍有差池,品質就會大受影響。
大宋的甲胃都是熱鍛,研究的也都是這方麵的技巧,周邊少數民族的政權則有獨門的冷鍛法,西夏就結合當地所產的金屬,讓甲胃無論是防禦還是輕便上,都有相當大的優勢。
而遼國滅亡後,人口被燕國大量帶走,但國庫內的物資還是被金人所得,尤其是軍械,讓原本窮困的金兵一下子富裕起來,再掠奪西夏的甲胃,完顏斡帶堅信,自己的重甲騎兵絕對能在正麵跟鐵浮屠拚一拚!
“我們大金在裝備,終於也要與燕國持平了!”
這份豪言壯語餘音未落,遠方就傳來馬蹄聲,傳令兵飛奔到麵前,奉上金帝的急詔。
完顏斡帶展開掃了一遍,猛然愣住,反複看了三遍後,臉色變得煞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