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這時,整個石室在多重力量的轟擊下,已然承受不住,徹底倒塌下去。
在碎石崩毀,塵土飛揚中,兩道鬼魂護著一個茫然的陰魂,飛了出來。
小倩記憶尚未恢複,但看著莊敬太子茫然呆癡的模樣,想到自己沒有遇見主人之前也是這般淒慘,不禁悲從中來,泣聲道“太子哥哥!”
陶世恩則雙腿一軟,險些跪倒,所幸這次驚心動魄的營救,是大功告成了,隻剩下一個期盼“還望我陶氏能將功贖罪,免去滅族之禍!”
典真嗣的亡魂就在不遠處,看著那天庭飽滿,貴氣不凡的身影,再聽著前麵的稱呼,驚呼起來“太子?我修行了這麼多年的地方,居然囚禁著太子?”
旁邊的侯鬼差發出感歎“天地不寧,陽世也是如此混亂啊,何時才能恢複昔日的秩序……行了,跟我回去受審吧!”
典真嗣看著陶隱來到陶世恩身邊,與其並肩而立,想到自己至死都沒有恢複真正的姓氏,慘然道“三兄弟裡,終究是我一事無成……嗬!走吧!”
相比起天師府內發生的事情,萬壽宮中的嘉靖通過如意寶珠,直播了此時的營救畫麵,看著莊敬太子,滿是不可置信“那是皇兒?朕的太子?”
又看了看小倩,同樣不太敢認“那是常安?朕的女兒?這…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”
殿內一片寂靜,呂芳瞪大眼睛,不敢開口,其他內侍更是噤若寒蟬。
然後眾人發現,鏡頭開始拉遠,很快來到天師府的上空,照了一遍,尤其是在大門的匾額上清晰地落了落後,朝著西苑而來,一路穿梭進萬壽宮,最終定格在精舍內部,沒有隻字片語的解釋,卻勝過千言萬語。
嘉靖極為聰明,當在珠子裡看到目瞪口呆的自己後,就意識到了真相“剛剛的地方……是陶仲文的府邸……朕的太子……在他的府中?”
這位大明天子的腦海中,已經浮現出了一個動機,二龍不相見的讖言。
嘉靖曾經很是懷疑過,畢竟曆朝曆代,多少皇帝與太子都沒有不相見的忌諱,怎麼到了他這裡龍氣就相克了?
他本身就不是好湖弄的,十分警惕秦皇漢武被方士欺瞞的前車之鑒,直到自己的兒子在見了自己後,真的一命嗚呼後,才恨不得捶胸頓足,悔不聽那天師之言幼!
現在嘉靖依舊不敢相信,卻是不敢相信陶仲文敢做那種事情,眼睛瞪大,眉毛一條揚起,一條下垂,五官都扭曲起來,吩咐道“去!把陸炳叫來!快!快!!”
“是!”
宮內的內侍不少都嚇傻了,呂芳見了親自動身,但這位一向穩重大氣的內相,在這潑天的禍事麵前,也罕見地失了態,在經過門檻時險些絆倒,出了精舍後更是飛奔起來。
陸炳本就在西苑當差,以最快速度趕到,進入精舍後拜下,就見嘉靖灼灼的目光凝視過來“太子被陶仲文謀害,有這種可能嗎?”
陸炳怔了怔,深吸一口氣後,斷然回答“有!這老賊膽大包天,為了保住天師之位,想要與臣結盟,卻是先行加害,再欲施恩,尋常臣子,斷然不敢如此作為!”
嘉靖聲調微沉,透出安撫“之前委屈你了……”
陸炳叩首,一言不發,將態度表露無遺。
之前這位大都督在東南遇險,朝野儘知,回來後卻低調處理,正是因為涉及天師,不願意逼著這位陛下,在兩位重臣之間做出選擇。
這也是陸炳機智的地方,他很清楚這位陛下自從大禮儀後,就有種逆反心理,臣子若逼著做什麼事,哪怕占著道理,也會適得其反,所以表麵不作聲,背地裡去找麻煩。
嘉靖反倒不計較這種臣子間的內鬥,那個時候他還用得到陶仲文,陸炳又安然回歸,死了一個朱十三,則根本不被其放在心上,還能加以容忍。
而現在,陶仲文徹底觸及了逆鱗。
嘉靖是怎麼當上皇帝的?
不就是因為正德皇帝無後,天上掉了餡餅,才將他這位藩王之子選過來,繼承大統的麼?
所以這位皇帝修道歸修道,對於繼承人是十分在意的,八個兒子大多夭折,令他痛心不已,生怕什麼時候自己也絕了後,將皇位繼承權又被迫交給其他的朱氏子弟,那得多麼憋屈?
在這種情況下,陶仲文如果弄死了太子……
直到這時,嘉靖才好似如夢初醒般,麵容徹底扭曲,胸膛內噴薄出難以抑製的滔天怒火,渾身甚至發起抖來“將陶氏子弟統統下獄,稍作反抗者,格殺勿論!正一道士禁於道觀內……”
本來想一並懲戒,但想到陶仲文的道法精深,嘉靖在暴怒下依舊沒有失去理智,臨時改口道“若有願意緝捕陶賊者,可允許出手,協助錦衣衛和京師精銳!”
陸炳不僅是錦衣衛的頭領,更執掌著京師城防,立刻領命“遵旨!”
呂芳也湊到麵前,低聲道“請主子放心,有下人稟告,李真人出現在郊外道場,正與陶仲文對峙!”
嘉靖心頭莫名一定,身軀微微前傾,一字一句地低吼道“抓住這個老賊,不要讓他跑嘍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