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有腋下流汗、身體臭穢,原本純潔無瑕的身軀出現問題,也有心境上的厭倦不耐。
從目前看來,這些完全可以發生在眾神身上,隻是時間未到。
畢竟天界與人世的流速不同,天上一日,地下一年,人世近千年,對應到天界僅千日不到,這個時間內依靠蟠桃樹還是能支撐的,再往後就很難說了。
王母娘娘道“短暫的生命絢爛,初及缺憾,終能留下無儘的留戀,漫長的生命澹漠,初及完美、終究走入不可避免的凋零,莫可奈何。”
她的話語裡有悲憫,但整體的語調十分澹漠,闡述著事實。
瓊香繚繞、宇宙清平的天庭,變得滿目空寂。
無拘無束、自在逍遙的仙人,擠在園子裡,靠著蟠桃樹苟延殘喘,確實是不可避免的凋零。
李彥來不及慨歎,再度聆聽了一遍園內的動靜,做出判斷“如此說來,娘娘領群仙沉眠,甚至不惜用神禁禁錮,是為了不讓衰敗過程中,邪靈蘊化誕生?”
這些衰敗並非一蹴而就,在整個過程中,眾仙神會不會在無法接受自身的墮落,心性變化,蘊化出邪靈,對三界造成傷害?
答桉不言而喻。
所以才有了神隱與沉眠。
意識到這點,再看蟠桃園時,已經不是初見的毛骨悚然,而是有一股默默堅守的保護。
世事正是這般奇妙,不同的角度,得出的結論也將截然相反。
當然,這僅僅是一種試探,李彥沒有完全確信。
王母娘娘也沒有回答,目光深邃,仿佛看著麵前這股與其溝通的下界來客,又仿佛看向空寂遙遠的未來。
那個眾神或許已經不存的未來……
李彥用一個問題將她拉了回來“無生老母降臨下界,擅用汙穢,為祭祀邪神,娘娘以為,是天庭何神為之?”
王母娘娘問“何以證明是神仙下界?”
李彥道“今南瞻部洲中土大明天師陶仲文,為西牛賀洲祭賽國碧波潭的萬聖龍王之女轉世,曾盜取娘娘的九葉靈芝草,溫養佛寶舍利子,與其母一起多做謀劃,心甘情願為幕後主使賣命,我親自審問,有此判斷……”
王母從浩如煙海的記憶裡揪出了這件事,再聆聽了無生老母得羅教的祭祀、與白蓮教的糾纏、對淨壇使者的追尋後,沉默片刻,回答道“天機難以洞察,吾亦不知其真身。”
法力越是高強的神佛,越是能掐會算,現在這項本事算是廢掉了,就連王母娘娘也沒辦法掐算出無生老母的真身。
好在李彥分析問題,從來是從細節與邏輯出發,並不依仗直接的掐算,再度詢問道“天庭眾神並不全數沉眠於此,可有邪靈漏網?”
王母娘娘搖頭“眾神自有歸處,並無私自下凡。”
想到這是西遊世界,李彥又問“可有道童、坐騎,一不留神下界為禍?
王母居然懂了“此非旃檀功德佛西行取經之時,沒有那等私自下界為禍之輩。”
李彥心頭啼笑皆非,卻又不太相信。
如果不是王母,也不是沉睡的眾仙神,連道童坐騎都沒有下界的,那麼強大的無生老母又能是誰?
關鍵是對方展現出來的太陰星君與嫦娥仙子的麵龐,都是有著月宮神力,與這個環境關聯極深。
相比起思索,王母娘娘見不交流了,眼皮立刻闔上,一言不發就要睡覺。
“娘娘且慢!”
李彥自然不能讓她睡去,也就是在這個關頭,突然念頭一動,聽覺越過了她,落在身後的蟠桃樹上。
園中三千六百株蟠桃,是王母娘娘所站的這一棵,最為枝繁葉茂,鬱鬱蔥蔥,那撐開的傘蓋,好似能遮蔽整座蟠桃園。
這一幕無疑是壯觀的,但在天庭中又是稀鬆平常,李彥之前完全將它當成背景,注意力放在王母娘娘、眾多仙神乃至神禁所產生的絲線上。
現在則將蟠桃樹一並納入聆聽的目標。
於是乎,一股微不可查的特殊呼吸,落入耳中。
蟠桃樹成精了。
不僅成精,還與園內的其餘三千多株產生呼應,再與眾神之力交互吸納。
“蟠桃為眾神延續了生命,可為其母,如今這座蟠桃園,亦是眾神新的家園……”
“無生老母,真空家鄉!”
“原來是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