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頭由此而樂“如今的大明,早已是權佞當國,青詞庇奸,內不修政治,外難禦強敵,值此大好河山,哀鴻遍野之際,還以這等廢物執掌內閣,我倒要看看,世人如何痛斥我父子,換誰上來,不都一樣?”
海瑞等他開心完,才冷冷地道“不一樣,如今的大明,已無昔日的疲弊,呂本與李春芳隻是閣老,一切隻因首輔整頓吏治,鞏固邊防,倭國早滅,蒙古韃子也俯首帖耳,再也不可囂狂!”
嚴世蕃不信“有嘉靖老兒一日,大明朝堂就一日沒有那般厲害的人物!”
海瑞道“胡宗憲胡汝貞便是!”
嚴世蕃先是怔住,然後勃然大怒,還記得昔日的七品小官“他竟當了首輔……是李時珍!我父子就是被此人算計,原是為親信謀奪首輔之位!”
海瑞能入戶部,就是得胡宗憲看重提拔,對於那位曾經的天師,倒也有所耳聞,卻不認為兩者間有必然的聯係“當真是以小人之心,度君子之腹,用胡部堂入閣,是陛下悔過之意,何來天師謀奪之說?”
“嘉靖老兒自以為能駕馭所有人,卻不知我父子早早將其看穿,後來更被李時珍玩弄於股掌之間!”
嚴世蕃發出不屑的回應“至於悔過,你看我悔過了麼?那昏君與我是一樣的,他若真是悔過,又為何讓你出來取經?”
海瑞冷冷地道“經書所為,是超度孽苦,並非長生不死。”
嚴世蕃斷然道“那孽苦便是朱厚熜的罪,他無疑是被逼急了,才會命你遠行!”
“嗬,我抓對人了,若是給你取得真經回去,豈不是真要讓昏君得償所願?”
“休想拖延時間,等待救援,小的們,準備超度!”
眾多披著僧袍的妖怪一直默默聆聽,安靜得都不像是妖類,此時卻是齊齊領命,念誦起來“南無雷音靈佛……南無大慧力王佛……南無鵬尊王佛……南無賢善首佛……”
那明明是佛名梵音,卻有著說不出的尖利,當真是魔音貫耳,比起直接的群魔亂舞,更增陰森扭曲,無儘折磨。
以海瑞堅韌不屈的毅力,眉頭都擰起,身體痛苦地掙紮起來,低聲道“彆念了……彆念了……”
欣賞著海瑞的痛苦,嚴世蕃滿懷暢然,同樣雙手合十,高聲念誦“南無雷音靈佛……南無廣主嚴佛……南無海德光明佛……”
“休要傷我老師!
”
眼見著佛名魔音越來越整齊,海瑞的五官扭曲,不遠處飛來數道身影,弟子終於趕到,為首的治安和本草焦急大喝。
“來得好!若無你們搭救,便是殺了他,也是無趣!”
嚴世蕃臉上愈發慈悲,拿住海瑞,腳下船隻如離弦之箭飛速後撤,索命佛音不停。
眾靈窮追不舍,越來越驚慌。
和此前那些所遇的妖魔不同,這群敵人似乎真的要殺害它們的先生……
怎能如此?
所幸就在這一刻,從迷霧之中,陡然傳出一記鐘聲。
冬!
念誦佛名的妖魔頓時停下,看向東方,拜倒下去“南無雷音靈佛!”
嚴世蕃的眼神深處有一絲掙紮,但身體上也不例外,同樣拜倒下去“南無雷音靈佛!”
然而接下來傳入耳中的,是接二連三的鐘聲。
冬!冬!冬!
“我佛召集?”
嚴世蕃麵色微變,再也顧不上戲耍,調整船頭,飛速朝著東方而去。
靈族再度被甩開,船隻也開始飛起,穿梭於宏願界域之中。
而一路之上,就見道道光輝,從不同的界內出現,往一個方向彙聚。
正是那昔日的十洲祖脈,海外名山,今日的佛門聖地,靈山淨土。
待得到了靈山腳下,大雷音寺石階前,嚴世蕃與妖類魔頭一起,穿著袈裟,以朝聖的姿態拾階而上。
不時有強大的氣息降下,“大慧力王佛”牛魔王、“鵬尊王佛”金翅大鵬凋、“賢善首佛”青獅精、“廣主嚴佛”白象精、“海德光明佛”鯉魚精……
功成歸極樂,魔亦坐蓮台!
相比起這些凶名赫赫的佛陀,嚴世蕃雖然在魔道上天賦出眾,是後期之秀,但依舊沒有資格入大雄寶殿,隻能先將海瑞關押,再至殿外,遠遠朝拜那端坐在那九品蓮台之上的佛身。
放無量光,享無量壽。
眾佛之首,雷音靈佛!
“我佛慈悲,普渡眾生!”
當披著袈裟的妖魔齊齊彙聚,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傳下“外敵犯我靈山?”
彆說殿內眾佛大為震驚,嚴世蕃都覺得荒唐。
他這數十年間的修行,對於大雷音寺的認可也逐漸加重,如此強盛的地方,不外出侵擾,已是慈悲心腸,行善積德,誰敢反過來入侵淨土?
可不待妖魔議論,鐘聲陡然停下。
天地為之一靜,數以百計的氣息破空而下,直達大雷音寺。
且不說大殿外的妖魔,就連端坐蓮台的牛魔王、金翅大鵬凋等,都麵目凝重起來。
因為來者的氣勢,完全不遜於己方,那透出的強烈威脅,更是橫壓虛空,仿佛三界的統禦者。
嚴世蕃同樣仰首,死死看向一位。
為首的那一位,氣清神秀,謫仙之表……
“不!怎麼可能!區區人界王朝的天師,豈有這等威風?與三界之主一般?”
不可置信的情緒翻湧,直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領袖長袖一揮,將寶殿中的無量光輝,一掃而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