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靈機一動,不聲不響地往光潔的鼻梁上放一副眼鏡。這是店裡給視力不便的老年人準備的愛心老花鏡。沒想到今天自己用上了。
沒戴兩分鐘,柳小妙就暗自叫苦不迭。鏡片外的世界模模糊糊,關鍵還特彆頭暈,整個人都有些站立困難了。
周逾站在冷飲區,挑了一堆橙汁,葡萄汁和蜜桃汁。結賬時,柳小妙眼前霧蒙蒙,隻看見花花綠綠的包裝,掃碼器晃了幾下都沒掃上。
“抱歉啊,有點慢。”她手忙腳亂。
“我不急。來杯黑咖啡,多加些冰塊。”
店裡的拿鐵和卡布奇諾素來賣得不錯。倒是黑咖啡,一直買的人寥寥。柳小妙雖然沒嘗過,也從客人的閒聊中知道這黑乎乎的液體苦澀無比。
記得上次來明明是買的礦泉水,今天怎麼自找苦吃?大約是心情不好嘍?
她偷偷從鏡片的縫隙裡去瞟
他的臉除了眼角以下的皮膚微微泛紅,好像也沒有什麼大的情緒寫在臉上。
“這咖啡很苦的,確定要買嗎?”
“苦的才好喝。”周逾難得地多說了一句,怕又給拿錯了。
買礦泉水那回,因為盯著手機屏幕,沒說明白,結果就誤掃了一盒前邊小情侶落下的用品。
店裡的咖啡機就在身後。柳小妙轉身,低頭接了滿滿一紙杯。冰塊嘩嘩地落進去,杯沿濺起串串黑色的水花。
敏感如她,不忍心看帥哥自虐。變戲法似的揚了揚手,把最後一枚冰塊臨時換成了方糖。
“給!”
付完款,周逾伸手接咖啡。杯子的冰冷直接涼透掌心。是他想要的溫度。
可惜盛得太滿,帶泡沫的液體如波浪一般蕩漾,分分鐘都能灑一地。看樣子得在店裡喝掉幾口才好拿。
他仰頭,灌下去小半杯,冰涼的咖啡裹著濃香直衝味蕾。層層的苦澀化去,居然有一絲柔韌的甘甜駐留舌尖。
“這咖啡是隻加了冰塊吧?”周逾捧著杯子,晃動著餘下的黑色液體。
“嗯,”柳小妙心虛地把所有的果汁往塑料袋裝好,“慢走!”
偏偏這時一陣手機鈴響起。
“稍等,我接個電話。”
店裡暫時也沒有新到的客人。周逾端著咖啡,按了接聽鍵,找了個靠裡的位置。
導師先是質問他為何不及時查看郵件,聽到道歉又急火火地催道“馬上回複確認。下午三點前就得上報了!”
三點差五分鐘。周逾歎了歎,也難怪導師會盯得這麼緊。
“我的入站材料還沒備齊,”他壓低聲音,咬緊嘴唇想了想,“要不就不交了?”
這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監急。本人可沒有那麼強烈的意願在本校做師資博士後。導師聽出話裡隱含的意思,帶著怒氣吼道
“君子言而有信,不要讓我太失望!我辦了住院手續,明天下午手術,有事情聯係科研處的林老師!”
平心而論,周逾很是敬重導師。不論是人品,還是私下待弟子的態度,都配得上“一日為師,終生為父”的讚美。
他不好再拒絕,連連應著“好,您安心養病。我會把工作乾好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