淋淋漓漓的小雨揮灑人間,初春的天氣,乍暖還寒。
回去路上,丁黟遇到村長張大力,後麵跟著村長大兒子張義山。
“張爺爺好,張大伯好。”
張義山溫和望著丁黟,嚴肅臉上,露出一抹僵硬的笑,強行扯動臉部肌肉,看著怪異。
“好,丫頭好,丫頭都長那麼大了,真好!”張義山眼中,緬懷之情一閃而逝,丁黟成功捕捉到,他似乎在透過這種黑黃瘦的小臉,看彆人。
張大力在一旁臉色沉重,“丫頭,你又去看你母親?”
丁黟點點頭,“是的,張爺爺,母親太孤單,我要經常去陪陪她。”
張大力歎氣,張義山不認同,心疼看著丁黟。
“丫頭,你……”
丁黟打斷張義山,一本正經道“張大伯,我叫朝煦,母親臨走時,給我起了名字的,不叫丫頭。”
“朝煦?哪個朝哪個煦?”
張大力是讀過書的人,張義山更是上了上過許多年學堂,據說在外麵打拚很多年,才回來。
“朝陽的朝,和煦的煦。母親希望我能幸福,做個溫暖的人。”丁黟語氣不舍,低著頭,眼淚吧啦往下掉。
張義山表情一怔,跟著落淚,四十多歲的男人,想到什麼,眼眸布滿悲傷。
輕拍丁黟瘦小肩膀,害怕重一點,能拍散架。
“朝煦,好孩子,你母親在天上看著你呢。不要難過,你還有我們。”
丁黟擠出一絲苦笑,故作堅強,“張大伯,我不難過,我要好好活著,連同父親母親,大哥二哥三哥的那一份,活下去。”
張義山腿有傷,走起路來一瘸一拐,肩膀一邊稍微耷拉著,使不上力。走起來,坐下來,上身板正。
一眼,鶴立雞群,人群中最出眾的就是他。
丫頭大概沒關注過,丁黟卻一眼看出不同。
張義山河其他人站在一起,明明不是最好,也不是最俊的那個,但他周身有股強大的氣場。
殺氣。
唯有真正上過戰場,經曆百戰之人,才有蓄養出來的殺氣。
張義山認識朝煦的家人,不知是哪一位。
或許,朝煦的父親,哥哥,有不一樣的身份?
張家父子送丁黟回家,寬慰一番。丁黟目送兩人離開,直到兩人走到隔壁拐角處,走進院子,看不見。
收回視線,丁黟望著屋內空蕩蕩的擺設,兩間房間,一間作為客廳加廚房,有炕那間原是母親和朝煦的臥室。
朝煦年紀小,母親去後,她大部分時間去村長張大力家裡吃飯,有時候遇到村裡其他人家正在吃飯,他們也會給她一碗粥,一點榨菜。
春天風大,呼嘯的風透過房間縫隙,拚命往裡鑽。
丁黟緊了緊不合身的衣服,跑進房間,跳上炕。
張義山會不定時給朝煦送柴,朝煦不缺柴,經曆一夜,炕已經沒有餘溫。
丁黟跳下來去燒炕,暖和之後,爬上炕,蓋著單薄打滿補丁的被子。
這種被子,一年四季都是同一床,沒有後世夏涼被冬厚被的區彆。甚至,有的人家,一大家子就一床被子。
裹著被子,屁股底下是逐漸暖和的炕,丁黟手裡出現香噴噴大肉包,咬一口,滿齒留香。
村裡人家給的一個窩窩頭或者饃,已經是他們最好的食物之一。
餓死人的年代,觀音土都有人搶著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