倏忽,丁黟覺得有點冷,她好像和這個世界之間,有道看不見的屏障隔離開來。
白天,他們看不見她。
晚上,她看不到他們。
丁黟幽幽離開,背後還能聽到物理老師痛斥學生蠢笨的聲音,痛心疾首讓他們相信科學,不要一天到晚整得自己神神叨叨。
“神神叨叨?”丁黟輕聲念著。
她是誰?這個校園,到底怎麼回事?
離開教學樓,丁黟遊蕩在學校各處。
今天是個大晴天,陽光直射,暖洋洋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小憩一場。
丁黟走累了,在樹蔭下的石凳上坐下來,望著教學樓的大門,突然意識到自己忽略的點。
這是個學校,教學樓有大門,實驗樓有大門,宿舍樓有大門。
可是,學校沒有大門。
包裹著學校的,是三米高的圍牆,圍牆頂部,有著尖銳的玻璃碎片,尖角朝上。
上麵覆著一層黑褐色痕跡,看著臟兮兮令人心生不適感。
沒有一道進出學校的門,仿佛,這個學校,天然被隔離開。
坐在石凳上思考許久,周圍陸陸續續經過許多學生。
放學了。
丁黟跟著他們,想看看這些人,是怎麼離開學校的。
沒有一個人離開學校。
所有人,都是住校。
就連所有的老師,全部住進學校的教師宿舍。
夜裡,燈火通明的教學樓,折射在床上的虛影,張牙舞爪。
丁黟又聽到熟悉的朗朗讀書聲。
想到她醒來進入教學樓的時間,上午9:50。
這是一所高中,不是小學,不是早讀時間,每個教室都在上課,哪來的朗朗讀書聲。
晚上,更加不可能。
回到宿舍樓,回到最初的那間宿舍,門後麵貼著宿舍人員名單。
八張床鋪,七個人,丁黟那張床,沒有人住。
晚上11:00,宿舍熄燈。
刹那間,世界仿佛按下暫停鍵,安靜的恐怖。
紅色繡花鞋按時出現,還有男式布鞋,黑色皮鞋。
廁所裡滴水的衝水閥,在安靜的夜裡,成為這個世界唯一的聲音。
丁黟拿根繩子,捆綁所有的鞋子,帶著它們,走下宿舍樓。
宿舍樓外麵,伸手不見五指,厚重的霧,阻擋住彆人的視線,卻沒有阻擋住丁黟的視線。
透過濃霧,丁黟行走在安靜的校園裡,身後留下清脆的腳步聲。
丁黟回頭,後麵跟著一連串的鞋子。
隻有鞋子,沒有人影、鬼影。
橘黃色路燈,僅亮著幾盞,照亮校園的路。
丁黟按照記憶,走向教學樓,耳邊再次聽到朗朗的讀書聲。
“大江東去,浪淘儘……”
時而變成,“噫籲嚱,危乎高哉!蜀道之難,難於上青天……”
最後又變成,“君當作磐石,妾當作蒲葦。蒲葦紉如絲,磐石無轉移……”
聲音從開始的豪邁灑脫,變得如泣如訴。
淒婉哀憐。
一遍又一遍,詩鬼亦加入其中。
“吾不識青天高,黃地厚,唯見月寒日暖,來煎人壽……”
身後各式鞋子,安靜跟在身後。
有古代的,也有現代的。
有男式,亦有女式。
此情此景,丁黟想起一句莫名其妙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