喚醒悟人世正類春蠶!
話說李大利剛一進胡同,就看到一個帶著紫色頭巾的老年婦女正低頭縫著漁網。
走近看,那帶著紫色頭巾的老年婦女邊低頭縫著漁網,並聽著放在旁邊的收音機。
收音機裡正播放著馬三立的相聲“逗你玩”。
這時,收音機裡正傳出來
“誰呀!
逗你玩。
這孩子,你老實不老實,一會兒我揍你。”
李大利也聽到了,笑著上前問道“伯母,這裡是馬大海家嗎?”
聽到有人問話,那縫著漁網的老年婦女抬起頭來,上下打量著李大利,突然驚喜地說道
“對,是!誰啊?你是?你是?哦,你是!你是!你是那個誰!那個誰!”
李大利連連點頭,回應著,意思是我就是那個誰。
“那個誰!你真是那個誰啊?哎呀,你怎麼剃光頭了啊!你剃了光頭我都認得出來你!那個誰!那個誰!你是那個誰?”
李大利笑著說道“李大利!”
“對!對!對!大利!大利!大海他大學同學!十幾年前你每年都到我們家來的啊!怎麼這幾年沒來了啊?當官了吧?”馬大海的媽媽驚喜地問道。
李大利苦笑道“沒有,這幾年有其他的事情,大海在家嗎?”
這時馬大海的媽媽卷了卷她剛剛縫的漁網,站了起來,嗔怪道“他早結婚了,到市裡住去了,他就吃螃蟹的日子才回來露個臉!”
李大利這才想起來,十年之久了,馬大海比他大兩歲,也是有37歲的人了,這個年齡應該也是結婚生子事業有成的了。
想到這,李大利有點內心一陣感傷。他來之前有點衝動了,他隻想著來找他大學同學玩,他沒想到十多年了,他在監獄的十年,外麵的人還是在生活中啊!
看到李大利突然傷心的表情,馬大海的媽媽說道“我給你他的手機號碼,前幾天他打回來電話,說他跟船快回來了,他要回來一趟帶點螃蟹回去!”
李大利這時看馬大海的媽媽,紫色頭巾下黑紅粗糙的臉,雖是粗糙但卻顯健康之色。
馬大海的媽媽和他李大利的媽媽年齡相仿,雖麵容粗糙但並沒有他媽媽麵容白淨但已漸衰老之態。也許是因為常年的海風吹日頭曬,常年的勞作,完全一副勞動人民的麵容。
李大利內心很喜歡看這種麵容的人,他本人雖然是小白臉知識分子,但因為他爺爺也是闖關東的勞動人民,從小接受的教育也是愛勞動愛人民,對勞動人民很是敬重。
李大利接觸過的勞動人民的子女也是大多樸實,並不是城市小資那種的自恃清高,附庸風雅,矯揉造作之勢。他那個沽區的女同學就是他認為的這種人,所以,雖是之前每年都往沽區跑,但從沒和那女同學聯係過。
他最喜歡交往的馬大海,勞動人民的孩子,很是樸實無華。
馬大海比李大利大兩年,是李大利的大學本科同學。比他李大利大的原因是因為那馬大海曾經留過級。留級原因他一直沒說過,但李大利聽同學聊起過,說那馬大海,有點傻,有點笨,腦子有點榆木疙瘩。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考上大學的。
接觸中,李大利也發現,那馬大海確實頭腦不靈活,但那不叫傻也不叫笨,叫實誠,老實。他能考上大學,也是因為他雖然頭腦並不靈活,但很是刻苦鑽研。本科畢業那年,他也是準備考研究生的,早起晚睡刻苦學習也是他們那個宿舍出了名的,也因此被同宿舍的李大山嘲笑過幾次。
李大山經常嘲笑他馬大海,說他馬大海,就是馬大哈,就是他們津市相聲裡說的馬大哈,乾嘛嘛不行的馬大哈!
李大山還嘲諷過馬大海在床鋪架子上偷偷貼字條“人生能有幾回博!”,說那個字條偷偷地貼在裡麵他是看到過的,要貼就大大方方地大字貼到牆上!他們也跟著搏一博,偷偷摸摸地修煉,好不可笑!
每次李大山嘲笑馬大海的時候,李大利都製止過李大山,說他自己不學還嘲笑彆人,他也回應過李大山“人生能有幾回搏!此時不搏何時搏!”
李大山也黃言黃語地嘲笑過他的。
卻說李大利聽到馬大海的媽媽說要給他手機號碼,說馬大海過幾天跟船回來要來沽區北塘帶點螃蟹回去。李大利掏出手機,打算記錄。
馬大海的媽媽看到李大利掏出的諾基亞雙滑蓋手機,嘖嘖稱讚。
“嘖,嘖,嘖,不錯啊!這個手機貴哦!當官了啊你?你結婚了嗎?孩子多大了?媳婦在哪裡工作,也是當官的吧?不是當官的也是大領導吧?你一個月掙多少錢啊?你媳婦一個月賺多少錢啊?房子買了嗎?孩子是不是送的貴族學校啊?”
李大利苦笑著,說道“沒,都沒有呢。馬大海的手機號碼是多少啊,我記下。”
馬大海的媽媽拍了下腦門,笑著說道“哦,哦,哦,忘了,這個,你看我手機裡的,我眼睛花了,看不清楚,你自己記嘛!”
李大利看到,馬大海的媽媽掏出了她自己的諾基亞大字老年手機。李大利看那字,這麼大的數字還看不清楚啊,人老了真是什麼都退化啊,就是愛打聽閒白的腦子不退化啊。
笑著,李大利記下了馬大海的電話號碼。
馬大海的媽媽催促道“你現在就給他打吧,我也問下他事情呢!”
李大利聽了一陣緊張。
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打手機電話了,撥號他是會的,但手機電話撥通後他要說什麼呢?
李大利之前上大學,讀研究生的時候,他每次辦公事打電話都是先自報家門“您好!我江市大學計算機係的李大利!”,如果是跟本校的打,也是報上係名“您好!我是計算機係的李大利!”
隨後,接電話的對方都是很客氣的樣子,電話溝通直接切入正題。
之前上班的時候,每次公事打電話也都是先自報家門“您好!我是計算機所的李大利!”隨後,接電話的對方也都是很客氣的樣子,直接切入正題。
上學和上班的時候,跟同學同事打電話,也是自報家門“嘿!我是李大利!”隨後,接電話的同學和同事也是驚喜的樣子,“大利啊!什麼事啊?”,直接切入正題。
現如今,十年牢獄之災後,他要親自撥通手機電話給他許久沒見的老同學打,他要怎麼自報家門?對方又會是怎麼樣的回應呢?
李大利突然一陣忐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