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聽起來不錯，但你這番話我不能信服。”
“你剛剛說，你蘇醒以來已經潛伏在現代社會觀察了十年，那你應該很清楚如今的世界是怎樣的。”
“我們的民眾早就靠自己的勇氣和智慧開創了屬於天下人的盛世，不靠什麼救世主，也不需要神仙皇帝。”
“而你的皇帝陛下……他沉睡了兩千多年，腦子裡依然是那一套唯我獨尊的帝皇思想，嚴刑峻法的大秦答案依然是他心中的至理。這樣的他，會接受人人平等，能接受天下為公嗎？”
“我非常敬佩始皇帝統一華夏的功績，也明白在那個時代大一統磚至集權是最先進的體係，然而我們今天的生產力已經不需要那個了。”
喬蕎聽了張莪帶著拉攏結盟之意的話語後並沒有意動，反而更加警惕地尋找著他邏輯上的漏洞。
和我這種野心家和天生壞種不同，喬蕎完全認可自由平等的現代價值。
她認為現在的世界固然沒有完全達到平等，但隻需要剔除惡人、深化改格就行，沒有推倒重來的必要，更沒有開倒車、搞複辟的道理。
不過想來也是，始皇帝雖然在兩千年前是極為先進的千古一帝，可他那套在當時無比先進的鄭智係統，的確已經不適合今天這個民智已開、科技昌隆的世界了。
如果始皇帝真的攜大秦帝國歸來，恐怕他隻能和自己的後世子孫一戰了。
“後生娃，你很聰明，在你的身上我能看見一種和陛下類似的品質。冥冥中，我的直覺就讓我覺得你是不可侵犯的。”
“但你們不知道的是，陛下當年假死下葬並不是單純的為了轉化為俑中人求得長生，而是要為天下計、為蒼生計，這才以身入局，拚上自己也要完成俑中人的研究。”
張莪似乎早有預料，不疾不徐地述說著他的道理。
他的神情沒有動搖，我和楊鋒都沒有從他的微表情裡讀出說謊的跡象。
瑪姬沒有相信他的意思，她隻是把挖出的大地牢暗暗轉移到了張莪腳下，準備一旦話不投機就先硬控一波。
“現在的話，時間大概還來得及。但如果我們和陛下晚個幾代才開始轉化，那麼人類恐怕就要滅亡！”
“你們有替身之力這樣的神奇力量，難道就沒有想過它是從何而來？你們的國度信奉唯物主義哲學，試問精神力的運轉究竟能否得到解釋？既然沒有研究透徹，你們為何又沉湎於超能力的強大，不曾深究它的本原？”
“根據我們的研究，就像石鬼麵、蛇鬼麵這些東西一樣，所謂的超自然現象都來源於世界本原的異動，是世界本原的特殊表現形式。”
“遠古時代是沒有替身使者的，隻有一些巫祭之類的人以溝通天地神靈的迷信方式去引動世界本原。這些神秘力量類似於‘黑箱科技’，人們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麼，但卻總結出了利用它的各種特定方法，以此為基礎建立了成體係的‘科技’。”
“然而隨著時間流逝，我們發現這種力量越來越趨於無序，從可以被巫祭清晰地利用，逐漸變得不可捉摸。”
“最後到了商周之際，巫祭的預言和神諭就基本等同於瞎蒙和騙人了。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，我們發現有零星的人會得到超凡的能力，也就是今天你們口中的替身之力——那玄妙的巫祭神通，隨著時間流逝逐步被隨機分配到了人間，原有的基於巫祭神通建立的科學體係完全崩潰了。”
張莪自顧自地講述著，這些用語規範、名詞科幻話讓我真正相信了他確實在人類社會學習了十年之久。
“這種事情並不是一個好的現象。那些飛天遁地的仙人、力能扛鼎的霸王，一方麵搖撼著社會秩序，另一方麵也讓我們對世界的認識越來越遠離真相，轉而追尋那虛無縹緲的隨機性覺醒。”
“如果僅僅如此或許也沒有什麼，但我們很快就發現，如果任由世界本原無序地傾瀉，三千年後這個世界就會凋亡。屆時完全無序的本原會導致宇宙的重啟，而後重新凝實的本原會從頭開始創造新的世界。”
“始皇帝完成大一統後，遇到了來自遙遠異域的神人行者卡茲、艾特西和華姆。行者們向陛下展示了能賦予人類力量的‘石鬼麵’，告訴陛下世界正在走向毀滅——用你們今天的話說，也就是熵增。”
“行者說這個世界的熵增並非不可逆轉，因為使得世界本原趨於無序和破潰的存在是天外來客。是憑空出現的兩尊魔神在蠶食和毀滅這個世界的根本，這才讓原有的秩序改寫。”
“說到這裡你們該明白了吧？陛下急於研究俑中人，就是為了讓人類有能力對抗人類之敵，集結人類的力量誅除魔神，阻止世界的凋亡。”
張莪神情嚴肅地講述著，他的話和我們的世界觀和知識完全背道而馳了。
按照他的說法，遠古的巫祭並不是迷信，而是一種成體係的科學技術；替身使者的出現是因為世界正在走向無序的凋亡，而造成世界失衡的根源是兩尊來自天外的魔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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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很精彩的故事，魔幻中又帶著科幻。”
“但你說的魔神恐怖如斯，連世界本原都因為祂們潰泄，就憑你這俑中人的力量又能改變什麼？恕我直言，一顆蘑菇彈就能把你們的兵馬俑全部夷滅，那為什麼不直接用蘑菇彈去轟殺魔神呢？”
我看見眾人都眉頭緊鎖，連瑪姬都開始思考這番話，馬上開口質疑。
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我才不信，如果真有那樣的魔神，我又算什麼？
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神魔，就算有，那魔神之王也一定是我！
“我說了，超自然力量來自於世界本原，也是世界本原的特殊表現形式。”
“魔神之所以能夠動搖世界本原，就是因為它們或許來自高維，其存在的維係完全不依賴物理宇宙，隻能依靠吞噬世界本原。”
“所以，以世界本原為生的魔神本身就是不可名狀的超自然存在，物理手段是無法影響到它們的。難道你們的替身會被大棒砸爛嗎？”
“而俑中人就和卡茲的石鬼麵一樣，是一種在靈序崩潰狀態下依然可以利用的‘黑箱科技’。它能可靠地將超自然力量賦予人類，使人類化身為‘俑中人’，這樣一來作為超自然存在的我們就能對世界本原發起觸碰，也就有了對抗魔神的資格。”
張莪沒有被我的質疑駁倒，反而說得煞有介事，連我都有些動搖了。
的確，我覺醒替身這麼多年，心底也偶然會想到替身究竟是什麼。
聯合教眾研究石狗麵，目的也是探尋世界本原、研究超自然現象，從而達成我毀滅人類的終極目標。
如果真如張莪所言，那人類就不再是世界的主宰，我要毀滅的對象也就不止人類一個，還要加上那些俑中人，以及傳說中的魔神！
征服最強、毀滅自己的種族，這兩樣都是我的奮鬥目標。
多了一波超人類或者魔神，僅僅是在我的征途上添加了幾個目標而已，不會妨礙我的瘋狂。
然而即便如此，我的靈台依舊保持著清明。
俑中人的力量很神奇，張莪的存在也讓我相信了秦始皇可能沒死，但我對他說的什麼世界本原、什麼魔神滅世，完全不相信。
我是一個自傲的人，我隻相信自己的所見，不會相信他那聽起來言之鑿鑿的故事。
等他的故事講完了，我就會把他砸成一攤爛泥，讓他徹底回歸“世界本原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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