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照顧好你乾伯公。”
梁寒雖然臉色蒼白如紙,嘴角還有血漬未散,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把洪七遞給方允,方允看著麵前的老人,鼻子忍不住一酸。
此刻洪七的一整條胳膊儼然已經消失不見,隻留下了被焦燒的肩膀斷口,全身多處都還沾染著黃昏色的妖氣,隻能勉強保持著意誌不讓自己昏迷過去。
當梁夜生跑過來,梁寒看了他一眼,淡淡朝他說了一句“你去幫洪掌門”,隨後便一揮袖又消失在了原地,梁夜生雖然張了張嘴,但還是沒說什麼。
他揮劍湊近洪七身上的傷口,每一次揮劍都能看到洪七傷口裡的妖氣被散逸掉了一些,方允從包裡掏出傷藥想要給自己乾伯公,卻被他搖頭拒絕。
“……咳咳,乾孫,這傷……不是尋常的皮肉傷,這藥你還是留著自己吃吧。”
方允看著自己麵前無比萎靡的老人,之前在打擂時他還是多麼的意氣風發、不可一世,但現在的他,身形看起來卻是如此佝僂,如此瘦小。
天空之中,鄒容被這金碗打了個猝不及防,好不容易穩住身形,抬手就想再發一道妖氣柱,就看到遠處猰貐妖祖處有一道劍光狂襲而來!
“孽道!受死!”
任天鷗內心怒極,甚至不惜與猰貐互換一招,受了些內傷,也要拚出這一招直取鄒容的性命!他手中殘花劍揮舞,便有無窮劍氣從天而落!
這劍氣落下,轉瞬間便在這空中放大,仿佛一方劍氣構成的山嶽從空中砸落,山尖豎起,朝著鄒容壓下,要將他生生震殺在這一劍之下!
鄒容麵色凝重,卻是又從懷裡取出一枚扳指,徒手捏碎,那銀色的漿液從手掌縫隙之中滲透而出,不斷填補著自己周身的銀色妖氣。
“起!”
鄒容大吼一聲,他周身的銀色妖氣頃刻間活了過來,竟是在他周圍形成了一道似妖似人的虛相,當虛相堪堪成型,立刻爆發出難以相信的強大妖氣!
這虛相赫然正是妖族少皇之相!
隻見那銀色虛相淡淡抬起手來,筆直朝著天空中落下的山嶽抓去,這一爪看似渺小,卻如同好似要將這一方天地都一並抓碎,何況是一座假劍氣構成的假山!
隨著這一爪抓來,任天鷗的劍氣與這一爪相撞,頃刻間雙方分崩離析,劍氣山嶽消散,而妖族少皇的虛相也開始緩緩消散。
“竟能……把妖皇之力借用到如此地步,這鄒容到底是什麼來頭?!”
任天鷗內心震驚,但此刻已經不是驚訝的時候,身後猰貐轉眼間已把純陽長老壓製在下方,他不得不轉身回援,再一次朝猰貐殺去。
雖然鄒容接下了這一擊,但其狀態也很顯然並不好,四周的銀色妖氣已經淡到了肉眼難以辨識的地步,招式對撞的餘波也令他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來。
就當他分神之際,一道藍光從地麵拔起,果斷朝著他的顏麵襲來,那袖中自有長劍,卻是閃爍著火紅色的光亮,這一點紅芒刹那間就朝鄒容的額頭點來。
鄒容眉頭緊蹙,卻並無慌亂之色,隻是將自身實力一鼓,那蚩尤虛影便出現在他身後,這一劍點在他額頭上,竟是發出金鐵交擊之聲,難以寸進。
地麵上,方允跟從天傾開始搶救倒下的嶽九州等人,嶽九州還保有一絲意識,隻是拄槍跪倒在地,口中噴出一口鮮血,竭力道,“快去……看看霍起……”
方允衝到霍起身側,就看到霍休半跪在他身側,正將什麼送入到他口中,但此刻霍休的臉色也無比難看,他看到方允過來,低聲道。
“……他的骨頭幾乎全碎了,已經回天乏術,我隻能吊住他一口氣。”
方允愣愣地看著麵前這名躺在地上、雙目無神的英俊青年,他的瞳孔已經開始渙散,意識正在遠去,那把七殺刀仍被他死死攥在手裡。
“把……”
霍休俯下身去,聽到霍起口中吐出幾個字來。
“把七殺……送回……霍家……”
霍休默然,隻能微微點頭,霍起那雙沒有焦點的眼睛凝視著他,嘴角卻是微微揚起,斷斷續續道。
“可惜……還沒……贏回來……”
霍休什麼也沒有說,隻是緊緊地握著自己這位堂哥的手,方允無言,站起來朝梁夜生與洪七方向跑了回去,能看到此刻梁夜生已是滿頭大汗。
“不行……妖氣的侵蝕速度太快了……我的解除速度跟不上……”
梁夜生看著自己麵前氣若遊絲的老人,喃喃自語道,方允隻能在旁邊這樣看著,卻什麼也做不了。
半空中,兩人身形交錯,鄒容轉身看向眼前持劍的中年人,微微歎氣道。
“梁寒家主,既已是強弩之末,何必再來尋死呢。”
梁寒那一雙紅藍異色眼眸無喜無悲,他沒有接話,也沒有說些什麼,隻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鄒容,那眼神中有思慮,也有憐憫,更多得,則是決意。
“夜生!”
聽到自己的名字,梁夜生匆忙抬起頭來,看向自己大伯,就看到梁寒舉劍在前,他的臉似乎在發亮,顯得神采奕奕,仿佛之前受過的傷勢都是假的。
鄒容微微蹙眉,因為他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好像突然冷了下來,這並不是幻象,因為他看到梁寒吐出的呼吸在空氣中化為了冰屑,隨後消散。
“接下來我這一劍,你可要看好了。”
梁寒的語氣如此從容,隨後他舉起劍來,卻不是斬向鄒容,而是斬向自己麵前的空處,這一劍緩緩斬落,顯得是如此吃力,卻又如此精準。
沒有劍意,沒有劍氣,甚至沒有絲毫殺氣,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揮劍。
當劍揮落,一陣寒風順著劍落下的軌跡,悄無聲息地朝鄒容吹來。
就是這麼一道無形寒風,卻讓麵前的鄒容大驚失色,瘋狂朝後退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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