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譽賢離開的日子,許仕魂不守舍,茶飯不思,同窗都笑他是害了相思病,他的確是害了相思病,滿腦子都是賈譽賢。
可是時間一天天流逝,一日兩日三日一月兩月三月
許仕始終沒有等到賈譽賢回來找他,他也想過給賈譽賢寫信,可提起筆才突然發現,他竟然不知道賈譽賢家的地址,他唯一留下的,就隻有一張兩人在車站照的合影。
時間進入1919年,彼時的許仕雖然依舊對賈譽賢念念不忘,卻沒了那麼多的時間再如之前一樣終日想她,那個時候國內形勢動蕩,北洋軍閥政府昏庸腐敗無能,竟然準備接受巴黎和會上幾個歐洲國的主張,將德國在山東半島的特權交給日本繼承。
一時間國內群情激憤,熱血青年們紛紛走上街頭,許仕也成為了其中的一員。
也正是因為這次活動,讓許仕錯失了見到賈譽賢的機會。
他因為抗議被抓,被關在警察局整整一個月,等到他被釋放出來,才知道賈譽賢來找過他,可是沒人知道他被抓到了哪裡,賈譽賢足足在京市找了他二十天,一直到賈家人硬把她帶回老家為止。
從那以後,他再也沒有見過賈譽賢。
而他和賈譽賢唯一的一張合照,也在幾十年後的那場運動中被人燒毀。
他一輩子沒有娶妻,是因為他始終無法放下賈譽賢,當一個人見過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風景,那麼一般的風景就沒有辦法進入他的眼更無法走進他的心。
本來他以為兩人隻能在另一個世界再見,可是竟然這麼猝不及防的就出現在他的身邊。
像他這個年紀了,肯定再沒有年輕人那些要死要活的愛,但一個在心裡紮根了幾十年的人,早就成了他生命的血肉的一部分,即使死亡也不可能把這一部分從他的身體裡剝離出去。
許仕的房門,一直到下午四點才被推開。
崔蘭花正在刷鍋做飯,聽到開門的動靜,立刻扭頭,但是想到姑爺的囑咐,崔蘭花什麼都沒問,就是笑了笑,說晚上擀麵條。
許仕嗯了一聲,問江明浩在家沒在家。
江明浩一直在家,聽到了許仕的聲音,便出了屋,許仕看了江明浩一眼,走出了屋子,江明浩跟崔蘭花點點頭示意,跟上了許仕,兩人前後腳出了院子,沿著小路走到了田裡。
已近八月,酷暑當空。
但田裡的玉米葉子卻晶瑩油亮,玉米杆溜直。
這就是包乾到戶的好處,社員們都把自家的地當成了寶貝疙瘩,哪怕自己渴著餓著,也絕對不會讓莊稼虧著,這樣的熱天,水分蒸發的快,雨水一旦不足,社員們就全家動員,紛紛到毛溝河打水澆莊稼。
所以,一眼望去,無邊無際的綠色海浪,竟然瞧不見一丁點乾枯的黃色,悶熱的空氣中,彌漫著玉米的清香。
“她還好嗎?”
一老一少在田裡站了很長時間,許仕才緩緩開口,似乎這句話需要他積蓄極大的力量才能說出口一樣。
“我第一次見到老太太的時候身體很好,但這一次,不太好。”
“第一次?你之前就見過她?”
許仕以為江明浩是到林城之後才見到的賈譽賢。
“嗯,去年老太太來過公社,當時是因為”
江明浩把賈東魁的事情跟許仕說了一遍,當時他見到的程賈氏真的是個霸氣的小老太太,雷厲風行,半點不像個古稀老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