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頭子,瞅瞅!”
回到家後,崔蘭花故意繞到了蘇大山跟前,把手舉起來給蘇大山看。
“瞅啥?這手老母卡尺眼(東北話,形容蒼老衰老)的,俺都瞅了半輩子了,還能瞅出花來?”
蘇大山正低頭鼓搗風箱,這兩天不知道為啥,風箱拉不動,即使拉動了也吱呀呀的亂響,所以當崔蘭花把手伸到他眼前的時候,蘇大山隻是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下,然後就像以往一樣說道,說完就繼續鼓搗風箱。
“你眼睛瞎了啊?沒瞅見俺手指頭上的東西啊?”
崔蘭花氣不打一處來。
自己怎麼就找了這麼個男人,不說想著給自己添補東西就算了,現在就連讓他看一看自己,他都嫌棄,還說什麼老母卡尺眼的,她崔蘭花嫁給他到時候還是個十九歲不到的妙齡少女吧,手也是像蔥白似的細嫩吧?
彆人都能說她老母卡尺眼的,他蘇大山憑啥?
她這些年把自己的青春,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了這個家,奉獻給了他蘇大山,他憑啥這麼對待自己?
“金鎦子?哪來的?不是秀兒的吧,你都多大歲數了,戴人家孩子的東西乾啥?讓人笑話不”
下一秒,蘇大山的肩膀就被拳頭捶了一下,然後就看到崔蘭花扭身進了屋,一年到頭也不怎麼關的屋門,嗙的一聲,把厚厚的棉簾子都震的甩動起來。
蘇大山不明所以,自家這老太婆脾氣向來很好,過了一輩子,也沒跟自己撂過臉子,這是抽什麼瘋了。
而屋裡,江明浩則是拿出了買的另外一個金鎦子給蘇美秀戴在了手上。
“你怎麼又給俺買這個?上次不是剛給俺買了條項鏈嘛!”
蘇美秀倒不是不喜歡,哪有女人不喜歡首飾的,她就是心疼錢,雖然現在自家男人不差錢,可需要花錢的地方也很多,她不想江明浩把錢都花在自己身上。
“項鏈是項鏈,戒指是戒指,那能一樣嘛!老婆,當年咱倆結婚,我什麼都沒給你買,讓你受委屈了!”
其實,江明浩早就想明白了嶽母瞪自己那一眼的意思了。
他一點也不生氣,何止是嶽母對當初的事情不滿意,就是他自己也經常懊悔,隻怨時間無法倒流,否則他一定會八抬大轎、轟轟烈烈的把蘇美秀娶進門。
“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?俺不委屈,現在整個生產隊,就屬俺的日子過的最舒心,俺知足著呢!”
蘇美秀笑著說道。
她是真的知足。
當年結婚的時候是有委屈的,咋可能沒委屈,她蘇美秀在生產隊也算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存在,就連其他生產隊的都會找媒人來家裡介紹對象,可她偏偏跟了江明浩,江明浩眼裡又沒她,一個婚禮,從頭到尾江明浩都沒沾過手,就連婚禮上都沒露出什麼笑臉,哪個女人心裡能好受。
可是她不是個喜歡沉溺在過去的人,誰還沒年輕過,沒犯過錯,如今的江明浩可是整個公社甚至整個縣裡所有姑娘都想嫁的男人,她怎麼可能還會被困在當年的那些委屈裡?
“傻姑娘,你怎麼就那麼傻?當年我那麼混賬,你就沒想過把我趕出去?”
“俺才舍不得嘞!俺就是喜歡你,不管你咋樣,俺都喜歡!”
蘇美秀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含蓄,大方的把自己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,嬌俏的臉上染著一抹粉紅,即便已經生了三個孩子,眼底卻仍舊有少女的乾淨和清澈。
江明浩忍不住把蘇美秀摟在懷裡。
再次感謝老天爺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!
晚上,大家都落座了,每個人的身前都擺好了碗筷,隻有蘇大山的跟前是空的。
“老太婆,俺的碗筷呢?”
蘇大山一頭懵,這咋一大桌子人都有碗筷,就把自己給忘了呢,老太婆真是年紀大了,腦子越來越不好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