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九功將四爺扶著坐下,然後一字一字緩聲跟四爺道“若是四爺日後能與太子殿下多加親近,兄弟和睦,這些流言蜚語自然不攻自破,萬歲爺也能舒坦些,四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?”
四爺明白了。
先是晾了他兩個時辰,然後讓梁九功過來訓話,皇阿瑪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。
就是想明白了,四爺心底不由漾出片片苦澀。
從頭到尾究竟發生了什麼,皇阿瑪怎能不知曉?
但是皇阿瑪卻對他一次次敲打,他做的還不夠嗎?他的腰彎的還不夠低嗎?就算心裡再不喜太子,他對太子還不是恭恭敬敬?
可很明顯,皇阿瑪並不這樣認為,皇阿瑪嫌他丟的人還不夠,覺得他不夠卑微,甚至可能在皇阿瑪心裡,還覺得他對太子懷恨在心,所以如今皇阿瑪要摁著他的頭去討太子的好。
屈辱,特彆屈辱。
四爺額頭的青筋都突起了,但是四爺還是忍住了,對著梁九功道“多謝諳達提點。”
梁九功躬身道“四爺請回吧。”
四爺腳步沉重地走出乾清宮,下台階的時候,因為失魂落魄,四爺險些踩空,多虧一直候在外頭的小連子眼疾手快扶了一把“主子爺,您當心腳下!”
四爺這才回過神來,瞧了眼一臉著急的小連子,四爺驀地雙目圓睜,然後抬腳就大步往阿哥所趕去。
一路飛奔,四爺這時候都有點兒上氣不接下氣。
肖嬤嬤忙得取出帕子給四爺遞過去,一邊趕緊道“回四爺的話,李格格用早膳的時候就開始陣痛,到現在進產房已經差不多三個時辰了,方才接生嬤嬤說一切順利,孩子已經入盆了。”
陣痛不到三個時辰,孩子就順利入盆,在接生嬤嬤看來這算是已經非常順利了,至少比起早產的宋格格跟福晉,維珍算是順利太多了。
隻是四爺卻兀自一臉著急,實在是維珍哭聲太大叫的太慘,四爺聽著都覺得心驚肉跳。
都已經三個時辰了,平時連做針線手指被紮一下,維珍都會疼得掉眼淚,這麼嬌,她怎麼受得了?
四爺在原地乾著急了半天,到底是忍不住了,叫來了許太醫“有沒有止痛的方子?”
許太醫一臉愕然無語,真要有這種藥,福晉之前用得著從後半夜一直疼到第二天傍晚?
莫說是小小格格了,就是貴為皇後不也得紮紮實實受著疼才能生下孩子?
許太醫腹誹四爺真是急糊塗了,可待對上四爺投過來的涼涼的視線,旋即乖巧低下頭,忙不迭道“微臣這就去給李格格煎一記助產的藥。”
瞧四爺這副樣子,肯定是不會進屋子裡等的,蘇培盛就給四爺搬來了凳子,放在廊下,又端了個火盆在旁邊。
正月的天兒,正是滴水成冰的時候,蘇培盛瞅著四爺這一腦門子的汗,真擔心等不到李主子生下孩子,四爺就得病倒。
“主子爺,您坐下來等吧。”蘇培盛道。
四爺卻壓根兒聽不進去,仍舊在產房門前打轉,有幾次都險些衝動想闖進去,肖嬤嬤似乎也有此擔心,所以一直警惕地站在產房門前,提防著四爺隨時可能爆發的不理智行為。
“主子爺,您喝口熱茶。”
四爺不肯坐下烤火,蘇培盛又趕緊給四爺倒了杯熱茶端過來,四爺接過去才喝了兩口,又被維珍的哭叫聲搞得喝不下去,把茶杯又塞給了蘇培盛,一邊還不耐煩地道“還不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?”
“是,奴才遵命!”蘇培盛趕緊端著茶杯退下,一邊不由在心裡感慨,李主子當年生大格格的時候,也沒見四爺這麼著急上火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