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江小不小不知道,這家私房菜餐廳前麵的停車場確實不大,於是程沐陽一抬頭的功夫,就看到了前麵的文老夫人。
他立刻呆住了。
而文老夫人正被妹妹挽著胳膊快步往裡走。
江老太太一邊四下打量餐廳的裝修,一邊興奮道:
“大妹子我跟你說,我這趟出來,可算是長見識了,你說這有錢人吃個飯,咋還把飯館整得這麼好看呢?”
“就是吃飯沒那麼熱鬨,跟上次咱去吃的那啥料理店似的,一進屋我都沒敢吱聲,怕嗓門大嚇著他們。”
“咱村裡就不一樣了,隔壁大隊去年大隊長家嫁閨女擺酒,正趕上快過年的時候,大隊長城裡女婿有本事,來弄來不少肉。”
“大妹子你是沒看見,那熱鬨的,菜一上桌,筷子歘就都搶上去了,但凡沾點肉沫的菜,那恨不得連盤子都給舔乾淨嘍。”
早些年結婚還不讓請客,最多準備點兒花生瓜子啥的,隨禮也是你家幾個雞蛋她家一塊花布,有那個意思就行了。
還是去年形勢好了些,再加上大隊不比城裡管得那麼嚴,鄉裡鄉親的也沒人說這個,漸漸地又恢複了早先的熱鬨。
文老夫人聽得笑出來。
她也是在向陽大隊住過的,隻是妹妹家年節期間,不但有她讓人送去的吃食,還有江暖帶回去的,倒是沒看見搶著吃的場麵。
她還挺好奇的,也沒提醒妹妹不該叫她“文大妹子”,隻笑著搭話:
“那你搶著了嗎?”
江老太太左右瞄瞄,想起這是香江,也沒幾個人認識她,聲音又大起來:
“我當然搶著了,其實他們傻,中間那盤肉都是算好的,一人一片,我也不搶,等他們都夾完了剩我那一片,我連盤子一起端過來,肉湯都倒我碗裡了,拌飯彆提多香了。”
“但是吧,咱其實也不饞那一口肉,每年冬天有暖暖和她爸去撈魚,家裡魚沒少吃。”
“吃膩了我就故意跟暖暖和她爸說,家裡磨的白麵不少,可惜沒豬肉,要不年節也能多包幾頓餃子給他們吃。”
“這倆腦袋瓜子都好使,去城裡換肉一換一個準,每次都能拿回來老大一塊豬肉,燉酸菜包餃子,老香了。”
這話在向陽大隊她可是不敢說的,畢竟在兒子和孫女心裡,她是為了讓孩子們吃口肉愁得睡不著的老太太。
托江老太太嗓門大的福,江暖站在窗邊聽了個清楚。
好家夥,難怪都說薑還是老的辣,這麼多年了她才知道,感情她和她爹都是她奶拿胡蘿卜吊著的小毛驢啊?
這個距離,程沐陽能夠看清文老夫人臉上的笑容。
一眼就能看出來,文老夫人此刻應該是很滿足的。
但是程沐陽能理解,畢竟文老夫人此刻找回了大哥和妹妹,找回了親生兒女,她當然是滿足的。
這一刻,程沐陽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爸心裡的不甘。
那邊熱熱鬨鬨歡聚一堂,而這邊隻有他們父子倆,尤其想到曾經在加國,他爸坐在落地窗前,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外麵的鵝毛大雪。
程沐陽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,這種熱鬨,是不是就是他爸所向往的?
如果他爸能在那樣的家庭環境長大,也許不會是這種沉靜的性格,而是也能像柏悅一樣,身邊有無數親人,過得無憂無慮。
不得不說,程沐陽跟程悅不愧是父子倆,想的竟然都是一樣的。
程悅正要下車,看見兒子站在車前不動,有些愣住的樣子,他剛要說話,就聽到了那邊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