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宛卿莞爾一笑,沒有任何的猶豫,立馬捧起右邊那碗清湯寡水,衝外祖母一本正經地躬了躬身,道“太後隆恩浩蕩,卿兒謹領。”
話落,一飲而儘。
這碗清湯估計是才從井下舀的,沁人心脾,十分舒爽,絲毫不亞於鹵梅水的味道。
葉宛卿用錦帕抹了抹嘴,又舔了舔舌頭,似乎意猶未儘的樣子。
太後見狀為之一愣,有些費解地問道“宛卿,你可明白,宮裡的這盞鹵梅水可不是一般的梅水,乃是由上佳的烏梅、山楂、陳皮、桂花、甘草以及少許冰糖製作而成,最是生津消暑。你自幼便聽話乖巧,也明是非、知好歹,卻又怎麼放著極好的鹵梅水不喝,反倒讓那井中水汙了你的嘴?”
葉宛卿聞言突然跪下,認認真真地回答“卿兒叛逆,請太後恕罪。承乾宮的鹵梅湯確實上等,隻不過卿兒想換換口感,清湯寡水亦未嘗不甘甜不解渴,卿兒的這門親事,也同樣如此。”
“胡鬨!”太後氣紅了臉“果然是撞了邪祟,竟胡言亂語起來!素琴,帶小姐到養心齋修心反省!沒有認錯,禁止踏出半步。”
葉宛卿還想要爭辯什麼,卻看到身邊的楚嫣容暗暗朝她使眼色,示意她不要多言。
葉宛卿隻好微微垂眸,保持緘默了。
很顯然,楚嫣容將自己要嫁給楚安瀾的想法告訴了外祖母。
至此地步,葉宛卿隻得服從,俯首拜倒在地“卿兒但憑太後處置。”
太後毫不客氣地瞪了眼葉宛卿,麵無表情地瞧著她被宮娥帶去養心齋念佛。
楚嫣容心疼,想要陪她一起,卻被太後拒絕,一樣被禁了足,困在此地,連家都不讓回。
還斥責她與葉鴻威沒有儘到為人父母的責任,把好端端的乖乖女給養成了逆反性子。
除非葉宛卿改變主意,否則,娘倆估計要在這兒待上好長一段時間了。
楚嫣容沒辦法違抗,隻能老老實實的聽命。
……
養心齋。
葉宛卿沐過浴,穿著太後給她準備的灰色布衣,老老實實地在香案前跪好。
端正若磐石,巋然不動,表情也是十分的肅穆,敲打著木魚,沉默不語。
楚嫣容很是掛念葉宛卿,時不時的,也會悄悄讓自己的丫鬟過去瞧瞧她的狀況。
太後撞見,也沒怪她什麼,隻是勸楚嫣容“容兒啊,你莫要覺得哀家殘忍,哀家就這麼一個外孫女兒,疼還來不及呢,怎會害了她?如果依了卿兒的願,讓楚安瀾這個草包做她的夫婿,日後定受無窮委屈,悔恨交加!到時候,還不是轉過頭來埋怨你這個做母親的?”
太後說一句,楚嫣容就點一次頭。
這些道理,她自個當然明白,隻是宛卿固執,該勸她才是要緊。
……
已是掌燈時分,葉宛卿仍舊在養心齋跪著,無動於衷。
宮娥滿懷憐憫,進去勸她“小姐,千萬要保重貴體啊。好歹進一些食罷,不然餓壞了肚子。”
“行!”葉宛卿立馬站起來,活動了下筋骨,飛也似的跑到膳房。
宮娥頓時一怔。
這葉姑娘,如此從善如流的嘛?
一般而言,被關在養心齋念佛反省後,應是一個勁鬨絕食,餓得頭昏眼花,讓太後同情自己,不得已答應自己的任何要求。
可葉姑娘偏偏安安靜靜,不哭不鬨,咋不依套路出牌呢?
櫻香替葉宛卿按腿,宮娥便把飯菜端上桌,然後守在身邊,靜靜地看她用膳。
葉宛卿真是餓壞了,一頓狼吞虎咽,勢如風卷殘雲,那盤子光得都能當鏡子照。
用完了膳,她一路上不停打飽嗝,到房間洗了澡,重新換上之前那件衣服,乖乖回到養心齋繼續修心去。
直到夜半,將近三更,才由櫻香攙他回房間睡覺了。
第二天一大早。
太後與楚嫣容一起進來養心齋,葉宛卿早就跪好,紋絲不動,如一尊石像。
太後雖然瞧見她這副模樣,卻還是什麼話也沒說。
從早到晚,葉宛卿該用膳用膳,該睡覺睡覺,其他時間則老老實實待在養心齋,比庵裡的小尼姑還自律。
楚嫣容感到不對勁,終於鼓起勇氣去向太後求情,放她出來,大家好好商量。
太後卻還是堅持要多關她一段時間,誰求情都不頂用。
一關,便是五天之久。
這天上午,葉宛卿像往常一樣來養心齋跪著,不料兄長葉辰曦竟一臉焦迫地衝了進來“妹子,快跟我走,大事不好了!”
葉宛卿感到十分驚訝“大哥,發生何事……”
葉辰曦歎了口氣,麵色凝重地湊到葉宛卿耳邊,低語道“昨天放課,安瀾與我一同回家,告訴了我一件事情。敦親王,也就是他老爹,跟福晉——他娘,莫名其妙的鬨起彆扭,福晉打算立即拜訪太尉府,讓韋太尉的女兒韋如意嫁給安瀾。安瀾迫於福晉的逼婚,打算在明天上課的路上逃走,可能離開金都很長一段日子。大哥想起你吩咐過不許讓安瀾離開金都,便趕緊跑到這裡尋你,商量一下該如何勸阻他才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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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宛卿聞言,胸中一窒,連脈搏都仿佛漏跳了一拍,咬著唇道“楚安瀾可曾告訴大哥,打算逃到哪裡嗎?”
葉辰曦回憶了一會兒,才道“之前安瀾講過,他從彆人那兒聽過,淮北殷虛湖有條蛟即將化龍,他覺得很新奇,想去湊個熱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