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場綿綿細雨,滋潤了地縫中的雜草,也打濕了楊敬林的頭發。
在這個看不到日月星辰的晚上。
楊敬林拎著喝剩的半瓶白酒,晃晃悠悠地來到天台,一路醉吟“人生自古誰無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……”
他跨過三尺高的護欄,垂腿坐在天台邊沿。
仰起腦袋又灌了一口白酒。
此刻望著那深邃而漆黑的夜空,感受無處可避的綿綿細雨,楊敬林心裡也是無比的澄澈,半生經曆像幻燈片一樣在腦子裡閃過。
從一個中學老師,跨界進入官場,一路走到今天。
從一個傲氣淩雲的書生,成為一個聚少離多的丈夫,成為一個從來沒有參加過家長會的父親……
如果這一生愧對過誰,大概隻有家人。
楊敬林仰起腦袋又痛飲了一口酒,仰望漆黑的蒼穹!天地間力量最強大的呐喊與悲鳴,大概就是此刻無聲的沉默。
可惜……
這種呐喊,注定無人可以聽到。
樓下那些打著雨傘的行人,眼中也隻有自己的人生路,他們永遠不會知道天台上的人為何而悲愴、為何而絕望。
喝完最後一口酒。
楊敬林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,正準備結束自己這庸碌而平凡的一生。
“叮!”
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傳出短訊提示音。
楊敬林掏出手機一看,臉上又泛起了疑惑之色。
短信是陳長安出來的。
隻有簡短的兩個字“恭喜!”
什麼鬼?
現在丁永春那幫人不計代價,直接把大刀砍向雙林鎮的根基!繼續對抗已經沒有意義,用不了幾天,作為投資人的梁茵肯定也要妥協。
這一戰,勝負已經沒懸念,丁永春他們是贏家。
恭個什麼喜?
楊敬林無奈搖了搖頭,無視“恭喜”準備一躍而下。
手機突然又一次響起,是小女兒打來的電話(大女兒夭折)。楊敬林猶豫片刻,接通了電話“小雙,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?”
“爸,距離高考隻剩三個月,最後一次家長會你也不參加?”
“……!!!”
“我媽昨天在樓梯口滑了一跤,踝關節脫臼,現在行動不方便。她都不讓我跟你說,怕影響你工作。”
“……!!!”
“爸,你怎麼不吱聲啊?有沒有聽到我說什麼。”
“照顧好你媽。”
掛斷電話之後,站在天台邊緣的楊敬林又陷入了迷茫之中,人生中的種種遺憾與愧疚,像潮水般湧上心頭,壓都壓不住。
與此同時。
一輛黑色轎車從政府大院開了出來。
坐在車裡的人是丁永春與徐秘書,今天司機沒有請假,徐秘書不用給丁永春當司機,坐在副駕駛位置上。
倆人剛談到野味度假村被查封的事。
丁永春意味深長地笑道“一個人的潛力,都是被逼出來的。張少華這麼做雖然有點出格,但也算是有點魄力。”
“今天楊敬林把王福清和黃來升叫到辦公室罵了一頓。”徐秘書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