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王慶福鬱悶的並不是自己額頭上的傷,而是陳長安那一絲笑容。
他感覺這是一種嘲笑。
心想我被人打進了醫院,腦袋上縫了五針,我確實很倒黴!但這能說明?這能說是我的錯?我替自己維權有錯?
王慶福難以理解陳長安的人生觀與價值觀,他酒也不喝了,憋著一肚子悶氣問陳長安“彆人打我,我還不能還手?”
“打不過就得忍。”陳長安不假思索地回道。
王慶福輕笑“忍?嗬嗬,彆人打我一拳,我若忍著裝孫子,那彆人接著刨我家祖墳呢?還要不要忍?”
“……!!!”
陳長安目露驚詫之色,沒有再回答這個問題。
王慶福問“你為什麼不說話?”
“這問題是個無底洞。”
陳長安端起前麵那杯啤酒仰頭暢飲,凸起的喉結跟著律動了幾下。這一杯冰鎮的啤酒喝下去,也不知是澆滅了浮躁還是洗滌了靈魂。
他慢條斯理地解釋
“照你這個邏輯說下去,如果我說刨祖墳也能忍,那你接下來就會說捅你一刀還能不能忍?乾你全家還能不能忍?”
“這種複仇思維中隻有以牙還牙,不存在安身立命。”
“在你看來,有仇不報,那是一種懦弱無能的表現。我若再說下去,你就得說我站著說話不腰疼。”
王慶福原本以為陳長安是在故作高深,扯犢子裝逼。
當聽完這番解釋。
王慶福驚得滿頭黑線,他難以置信地望著陳長安,心想不可思議,太不可思議了!他怎麼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?
難道他會讀心術?
想想又覺得荒唐,這世上哪有人會讀心術。
王慶福定了定神,試探性地問陳長安“陳書記,你再說說看,現在我心裡在想什麼?”
“剛才我蒙對了?嗬嗬,看來我的運氣還不錯。”
陳長安沒有正麵回答王慶福的問題,反而打起了哈哈,擺出一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樣子。
這令王慶福心裡又騰起了一絲鬱悶。
王慶福心想“你這不是蒙,你丫的是真能看懂我在想什麼,太恐怖了!難怪連市委書記都會被你逼得跳樓……”
想著想著,王慶福對眼前的啤酒和野味已經沒有半點興趣。
他感覺自己現在不是跟一個人類坐在一起喝酒,而是跟妖孽坐在一起!自己就像個透明人,裡裡外外都被看了個透徹。
這是種恐怖的體驗,類似於人生中的一切秘密都被揭穿。
當場社死!
“陳書記,我還有點事,先走一步,你慢慢喝。”
王慶福匆匆買了單,離開的時候心裡也咬定了主意,就算自己的複仇計劃已經被陳長安看穿,仇,一定要仇!
王慶福的複仇目標並不是已經被紀委帶走的錢秋月。
而是許霏林。
冤有頭債有主,開飯莊的那塊地是被許霏林利用人脈關係奪走的,在王慶福看來,最該死的就是許霏林。
半個月後。
呂州市發生了一場兩死一傷的恐怖車禍。
清明節這時,許霏林接上剛出獄的許叢林回老家祭祖,途中山路,被一輛大貨車撞翻在深山溝,坐前排的許叢林與專職司機當場遇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