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永春坐在棲霞莊園的正廳,安靜地等著命運的審判。
傍晚六點左右。
呂州市市委常委、市紀委書記彭勝武率隊走了進來,後麵跟著劉處長與沈薇等幾個紀委工作者。
“丁永春同誌,想不到我們會在這種場合下見麵。”
彭勝武不僅改變了對丁永春的稱呼,同時亮出了拘傳證。
這張拘傳證的簽發機構並不是呂州市人民檢察院,而是漢南省人民檢查院,這也意味著彭勝武現在行使的並不是同級監督權,而是代表省裡。
不過,對於丁永春來講,這些細節都已經不重要。
從見完姚濤的那一刻起。
丁永春已經認命。
沒想過要抗爭。
丁永春擱下手中茶杯,緩緩起身“我已經等了你們一天。”
“看出來了。”
本來是要給丁永春上手銬,彭勝武考慮到丁永春沒有半點潛逃的意思,直接免了這個令人尷尬的程序。
衝丁永春這種敢做當。
彭勝武讓開一條道,揮手引路“請吧。”丁永春也不再說什麼,邁開步子就往前走,毫不猶豫。
沈薇等人看到丁永春這副從容不迫的姿態。
心底也是驚詫不已。
身為紀委工作者,大家曾見過無數官員落馬時的恐懼與絕望,卻不曾想到丁永春的情緒竟如此平和,仿佛已經與全世界和解,無怨也無悔。
等把丁永春送上車之後,沈薇給陳長安發了條信息“好奇怪,丁永春居然坐在客廳等我們。”
“這是一種比較體麵的做法。”
陳長安簡單回了一句,沒有多問什麼,料想彭勝武應該也不會讓丁永春太難堪,畢竟丁永春是呂州市的一把手,功過自有後人評說。
同時可以預見的是。
隨著丁永春倒台,呂州官場肯定也會有不少人被牽連。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,沈薇他們應該會忙得四腳朝天。
到時被抓的人越多,這個世界上恨陳長安的人就會越多。
頭上那頂活閻王的帽子。
怕是摘不掉。
為了放鬆心情,陳長安帶著韓思瑤跑到澗溪野味度假村,像以前一樣躺在民宿的露台上仰望星空。
韓思瑤辭職後轉投金融行業,目前還沒混出什麼名堂。
不過她拜師不少,風投大鱷餘聞念和周牧白,都是她的創業導師。手裡攥著一千萬創業資本,也不知道會不會打水漂。
陳長安望著星空感慨“還是住在鄉下舒服,好想放個長假,無憂無慮地過幾天安寧日子。”
“你還想放長假?今天老餘都在吐槽你。”韓思瑤笑道。
“吐槽我什麼?”
“他說雙林鎮與中心城區融為一體的進度慢了點,說你畏手畏腳,不敢開足馬力往東拓進,說你慫包。”
“他懂個球,搞風投他在行,搞政治他不行。”
“現在丁永春已經倒台,你背後沒芒刺,這回總可以放開手腳去乾吧?”
“說你們不懂吧,你們是真不懂。丁永春雖然是我背後的一根芒刺,但他同時也是我背後的一個推手。城建這種事,他倒台了才麻煩。”
“為什麼?”
“並不是所有人都跟丁永春一樣,能夠頂著各方麵的壓力超前規劃。比方說修建環城高速,市裡財政拿不出那幾十個億,就得去銀行借。若是讓袁剛拍板做決定,老袁就不敢這麼搞,彆人說句形象工程就會嚇得他瑟瑟發抖。”
“真是無語,反腐除惡還搞出了麻煩?”
韓思瑤仰望著星空,一臉迷糊,那變幻莫測的星空她是真的看不懂,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官場,她也同樣看不懂。
韓思瑤從旁邊的烤盤中拿起一串烤肉嗦了一口。
愛莫能助地說“當官真難。丁永春在的時候,你天天睡不踏實,處處得防著他。現在他倒台了,你還是愁眉不展。”
此刻的陳長安,確實是一副一籌莫展的樣子,連烤串都沒興趣吃。
除非是無欲無求地躺平。
在體製內隻要還有政治抱負,那就需要交作業,乾活的人哪能不愁?雙林鎮和工業園,每天大大小小的工程一籮筐,還得處處協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