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當夜幕降臨,春江公安分局的方劍南同誌,總有忙不完的應酬。
不是陪ktv老板喝酒,就是陪洗浴中心老板鑒賞技師們的十八般武藝。
偶爾還要去領導家裡,給寂寞難耐的湯副市長交作業。
但今晚這個局,跟以往有些不同。
令方劍南無法愉悅。
今晚約他出來的這個人,是剛剛丟了棚改項目的黑虎。
而就在半個月前,黑虎大手一揮,曾“借”了一輛寶馬給他。那輛進口車的落地價五十多萬,剛過磨合期。
皇朝ktv的燈光還像以往那樣昏暗。
隻是氣氛跟以往不同。
今天黑虎沒有叫妹子來陪酒,也沒有人唱歌助興,整個包廂裡,就黑虎和方劍南兩個人。
桌上的果盤,動都沒有動。
上乘的白蘭地還剩大半瓶,一直都是黑虎一個人在喝,有點喝悶酒的意思,方劍南連杯子都沒有碰。
方劍南凝望著已經有幾分醉意的黑虎“現在你是幾個意思?懷疑我沒跟住建局的汪敏東打招呼?想把寶馬收回去?”
“借出去的東西,我黑虎從不回收。”
黑虎把酒杯擱回桌上,接著又拿起桌上那包華子,抽一根點上。
悶吸一口。
他吐出來的仿佛不是煙圈,而是無儘的惆悵。
自從許霏霖死後,他一直夾著尾巴做人,既不想招誰,也不想惹誰,真正做到了右臂上紋的那個“忍”字。
他不想卷入任何是非,隻想踏踏實實地搞事業。
原本他已經上岸。
是方劍南硬生生地把他拖下水。
令他深陷於泥潭之中!
每每想到這些,黑虎便感覺再來兩瓶xo都不能麻醉自己鬱悶的靈魂,這操蛋的世界,想做個自由人,怎麼就這麼難?
黑虎努力克製著鬱憤的情緒“我的意思是這樣,綿紡街道的棚改工程,丟了也就丟了,這事翻篇……”
“這不是翻不翻篇的事,事情要講清楚。我去上麵幫你跑關係,也付出了成本,我不是白借你的車。”
方劍南冷著一副麵孔。
又振振有詞地強調“現在這樣,搞得就好像我方劍南是個隻管吃、不管拉的人,你說你這酒我還怎麼喝?”
“這酒,您該怎麼喝,還怎麼喝。”
言語間,黑虎給方劍南滿上了一杯白蘭地。
又接著懇求方劍南“希望您高抬貴手,給我一個上岸的機會,我就這一個小小的請求。”
說著,黑虎舉杯相敬。
方劍南卻瞧都不瞧桌上那杯白蘭地。
他似笑非笑地凝視著黑虎“踩到一顆釘子就想上岸,你是跟錢有仇,還是跟我有仇?”
“我跟錢沒仇,跟您,更沒有仇。”黑虎鬱悶依舊,舉杯示敬“如果惹您不高興,我自罰一杯。”
為表誠意,黑虎仰起脖子一飲而儘。
方劍南並不買賬。
他意味深長地笑道“既然沒有仇,那你肯定是喝醉了。是魚,就得活在水裡。你得明白一點,上岸的叫鹹魚。”
聞言,黑虎中心怒火暗燒,這杯罰酒白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