優雅的花園刺痛了習慣蒼白的她的眼睛,優雅矜貴的千金小姐被鮮花簇擁著,沾著墨畫畫。
“原主曾經是花家最優秀的大小姐,是豪門千金的標準!”
“原主成績優異,以排名前五的成績考進九州學院!”
“我不是為了不讓人家笑話,花家的大小姐什麼都不懂嗎!”
曾經的照片裡高貴驕傲的花常樂!
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花家大小姐!
沒有落筆的山水花鳥水墨畫!
第二次被花家收養,搖身一變成為花家優秀大小姐的人、對花家沒有仇恨的人!
不是她。
墨綠色的長發優雅地用簪子挽起、穿著宮廷風禮裙的人抬頭,朝她露出靈動又不失優雅氣質的微笑:
“好久沒回來了,常樂。”
人格之一——花常樂大小姐。
……
她沒有力氣去回複這個“花常樂”,因為她又看到了第三扇門。
大小姐順著她的目光,也看到了門,看著她俏皮地眨眨眼:“小心哦,那是未安。”
未安……
未安!
分明是這兩天才突然出現的名字,這一刻卻熟悉得徹骨。
她幾乎是踉蹌著,推開了第三扇門。
昏暗近乎漆黑的房間湧出一股濃鬱的血腥味,漆黑的地板上散落著白紙,白紙上,是淩亂鋒利又讓人驚恐的筆觸。
但每一張紙上,都寫著一句話
——“樂樂,要拿起刀!”
五把染血的刀子“當啷”落在她腳下,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,勾出過往蛛絲馬跡。
陸生回憶裡,沈扶光重傷後把九區攪亂的人;
把桑尼國的大教堂破壞的人;
海上最後打敗了陸生的人;
自殺那天穿著男裝站在天台的她!
是眼前的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子!
未安身上漂染暗紅色的長衫像染著血,看著她的血紅雙眼帶著殺意,他嘴唇張合,說:
“樂樂,我教你,殺人。”
人格之一——未安。
……
未安臉上沾著血,狹長的眼型與漆黑的頭發顯得涼薄而陰沉。他站在漆黑的房間裡,像站在血與黑暗的深淵。
她張了張嘴,隻聽到自己用嘶啞的聲音說:
“門……呢?”
話音剛落,未安的身後便出現了又一扇門。
第四扇門!
但接著,未安高大的身體遮擋在她麵前,他手中拿著刀,將刀尖對準她,看著她的眼睛:
“來,樂樂,拿起刀。”
未安像染血的妖,一旦沾染就讓人萬劫不複。
她推開了未安,撞進第四扇門!
熟悉的臥室映入眼簾!
綠色的恐龍桌椅套裝、毛茸茸的床單、軟乎乎的被子、藏著秘密的書架、床頭的大兔子玩偶……
這是花家的她的臥室。
但是,不一樣!
暖色調的地毯被一片片的鮮血染紅,一股股地從床與牆壁的縫隙中流出來。
風吹起暖色調的窗簾,露出蜷縮在縫隙中渾身是血的女孩兒。
她很輕很輕地走過去,披頭散發、白衣染血的女孩兒無聲躺在地上,墨綠色的藤蔓已經將她的下半身包裹成繭,她正對的窗戶外麵,遠處的煙花飛起,炸開化成金色的龍,消散在夜空。
她的呼吸幾乎靜止,嘈雜的聲音紛紛揚揚地湧現。
朱門基地魏巧的催眠
——“不要!不要死……彆走!彆離開我!”
——“她的生日,在給她放煙花,不是我的。”
——“三哥我要回家找他!三哥……我求求你救救我……救救我……”
扶光死後安寧回來的那一年
——“大哥,你這失態的樣子,比平時裝出來的儒雅,更叫人喜歡哦。”
——“怎麼?鳥兒飛累了,也會尋求囚籠作為依靠嗎?”
——“三哥?廢物!”
——“恨我呀?你有本事就去找陸生,拿到能給我定罪的證據。彆在我麵前無能狂吠!”
——“我就想讓他們看看!他們每一個人,都像我一樣,困在這座囚籠裡!”
佘浩雲麵前崩潰的她
——“我弄丟了……他不在了!不在……憑什麼不告訴我離開!憑什麼他們要瞞著我!”
——“對不起,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……”
花安寧麵前崩潰的她
——“千萬彆來到這裡!求你!離開這裡!”
被撕掉的日記本!不敢留給自己的日記本!
——“我是瘋子。”
從記憶開始的孤獨,到把世界燒成蒼白的大火,到親愛的父母將推離的冰冷的手,到沈扶光把她推向棄養她的人家,到沈扶光不辭而彆她卻被隱瞞,到絕望自儘卻親手打碎了最愛的人最後一縷希望……
縫隙裡的女孩兒,呼吸著每一寸時光的傷痛。
淩亂的發絲間,露出一雙空洞暗淡的墨綠色眼睛,目光落在她身上,像是嗚咽又像是呻吟的聲音響起:
“我……想……死……”
她僵直地站在那兒,忽然發現死亡已經變成奢望。
人格之一——瘋子不願給自己名字的代稱)。
……
又一扇門出現,她推門而入。
沒有邊際的房間,灰白的周圍,以及,無數麵或是完整或是破碎的鏡子。
她看著鏡子裡雙眼驚恐又倉惶的自己,忽然笑起來。
這是她,
是她自己。
是給自己編織出前世的謊言人生,又以身入局做將身邊人困在局中的她;
是認識狗不理、跟他們一起闖過垂壺秘境、認識了墨月的她;
是跟花弦歌一起錄節目認識喬阿飄、救下燕關山的她;
是參與北境戰役、潛伏在【造神派】認識卡茲米爾的她;
是平亂七區、背負龍派重任的她;
是具有融合血脈、具有融合力量的她!
她也存在,也不僅僅是存在,也不是一直都在。
這是她,
人格之一——現)主人格,常樂。
……
常樂失魂落魄的目光掃過周邊的鏡子,鏡子裡又無數個她,無數個不同的她或他目光穿過鏡麵穿透她。
她感到毛骨悚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