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比上一次見麵，夜夢婉的身形消瘦了一些，她眼中的仇恨更是毫不遮掩。
“葉輕舟，我真的好恨啊。”
“我想恨青鸞和蘭馨，若非她們，滄海閣也不會盯上我阿姐為質子。可我知道，她們並非有意要我阿姐死，青鸞殿下更是舍身營救我阿姐，蘭馨表姐也隨我阿姐一同死了。”
“我想恨你，恨你明明見過我阿姐，卻察覺不到我阿姐的異常。可我知道，你與我阿姐不過一麵之緣，又不修煉醫術和靈魂之道，看不出來有異才是正常。”
“我想恨家族狠心，明知我阿姐命中有此一劫，卻滿嘴家族大義，說阿姐死後幫她投個好胎也算是圓了今生緣分。可阿姐身死道消，哪來魂魄去轉生？”
“我恨滄海閣，她們都控製了我阿姐做質子還不夠，非要取她性命不可嗎？”
“我恨帝梓瑜，恨她為何要假傳消息，惹得我阿姐不顧族中長輩批命也要冒險去中洲，最後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。”
“我知道，我知道我阿姐不想我恨她，因為阿姐是那樣看重帝梓瑜。可我做不到，我恨她，我的阿姐死了，她怎麼還能活得好好的？”
“其實…我更恨我自己，恨我愚蠢，信了家族死後轉生來世續緣的鬼話；恨我無能，明知阿姐有難卻無法阻止；恨我交友不慎…葉輕舟輕舟，你知道嗎？先認識帝梓瑜的不是我阿姐，是我。是我啊！是我把帝梓瑜引薦給阿姐的，是我把危險帶到阿姐身邊。是我，我才是該死的那一個！”
“老天娘，你不公平，為何要我阿姐去死，她做錯了什麼？上天你…”
眼看身邊的這個醉鬼要怪到天道媽媽身上，葉輕舟當即給對方施展了禁言術。
“夜道友，你醉了，莫要被情緒左右，說出一些大逆不道之話。”
夜夢婉說不了話，隻用一雙比夜色還要沉寂的眼睛看著葉輕舟。
那雙眼睛盛滿了哀怨與悲切，那是一雙失去至親至愛後才會出現的眼睛。
葉輕舟歎了一口氣，“其實事發當日，我也算半個在場者。帝梓瑜在發假消息騙了你姐姐後，便急切地找匠修，因為她的傳訊玉簡被惜玉弄壞了。她找不到合適的匠修，陰差陽錯之下，找到了我頭上，借了我的跨洲傳訊玉簡。”
“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帝梓瑜開脫，我隻是想說，你和你姐姐的眼光沒有那麼差，帝梓瑜絕非主觀要害死你姐姐，但客觀上，她的確推動了你姐姐的死亡。”
“夜道友，我知道，你現在其實根本就做不到對帝梓瑜動手，這不是因為你懦弱無能，也不是因為你白眼狼不顧及姐姐的死，而是因為你的心太亂了。”
“殺了一個帝梓瑜，你真能安心嗎？你還恨著家族和自己。帝梓瑜死後，你會先毀滅你自己還是毀滅夜家？我與夜夢瑩道友接觸不多，但我想，帝梓瑜，你和夜家都是她珍愛的對象。”
“我想，你如果真的決定複仇，也請先想好你究竟想如何複仇。”
“我覺得你阿姐舍不得看你這麼痛苦的複仇。你可以大度地一笑泯恩仇釋然，也可以堅定不移地報複每一個傷害你阿姐的修士。但我希望你不要因為對你阿姐的愛而毀了自己，我想你阿姐也是不想看到你渾渾噩噩的模樣。”
兩行清淚自夜夢婉雙頰落下，洇濕了胸前衣襟。
良久，禁言術時間結束，夜夢瑩啞聲道，“謝謝你，諸君皆勸我釋懷，我也知理應釋懷，但我心有不甘。”
“我心有愧，先滅滄海閣，再誅帝梓瑜。”
葉輕舟見她心意已決，也不好再勸，隻道，“滄海閣勢力龐大，帝梓瑜是帝家的繼承者之一，你要不先和她合作，借助帝家的力量一同對付滄海閣。”
小聲補充道，“我個人覺得夜家現在似乎不會正麵對上滄海閣。”
聞言，夜夢婉冷嗤道，“一群欺軟怕硬、唯利是圖的老不死，他們怎麼可能舍得為了一個金丹小輩與滄海閣開戰。”
“自私、冷血，這是刻在夜家民眾骨子裡的品格，我厭惡這樣的夜家。真希望夜家有一天和陸家一樣被神秘組織血洗成河，死光光！”
“啊？”
意識到眼前的葉輕舟也算是半個陸家遺孤，夜夢婉有點不好意思，“打個比方，沒有咒你死的意思。”
“我信你。”
【這姐們把自己這個夜家女都算進去詛咒了，肯定不是故意咒我啊。】
“婉姐，你這話可彆對著你們夜家族民說，我怕你沒複仇成功就被家裡打死。”
“我看起來像是時令儀這種蠢貨嗎？”
“時令儀，是我知道的那個時令儀嗎？她不是在餘涯秘境之後就跟著時令雨一起回了魔界，你為何說她是…蠢貨？”
葉輕舟印象中的時令儀出身大家，天資上乘，潑辣豪爽，英姿勃發，雖算不得十分聰明，卻也和蠢字沾不上邊。
夜夢婉嗤笑一聲，“她蠢就蠢拜了一個戀愛腦師尊，她師尊蘇煙禾就是天字第一號戀愛腦，隔壁山頭的柳明風流成性，她們當年斷契鬨得紛紛揚揚。結果柳明失了愛徒傷懷，便巴巴地上趕著安慰。
這一安慰就安慰到複合了，複合就算了。
柳明那個渣滓還去騷擾時令儀，被發現後說時令儀勾引他。”
葉輕舟聽得無語死了，“柳明幾歲，時令儀幾歲，時令儀道友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，還非要找這個名聲不好的柳明，她應該不至於傻到這個地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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